王大勇使勁一揮手,一、二、三營營長便各自轉身離去,指揮部隊行動。少時,各營依次掩護後退了三十米,然後各營的機槍猛烈而又非常有序地死死封鎖住了地堡露出地麵的槍眼部分,壓製了火力。
“團長,我還得借用一下‘兔子’!”範文繡顯得有點不自然。
王大勇點點頭:“趕快演你的好戲吧,總不至於讓我們看二人轉吧。”
範文繡沒吱聲,隻是招來了三個機炮排排長,蹲在地上畫了個草圖:“一排的位置在這兒,用三挺輕機槍,一挺重機槍;二排的位置在這兒,用一挺重機槍;三排的位置在這裏,用二挺重機槍,一律用虹光彈。我的位置在這兒,注意看我的噴油線路,油罐車的油噴到哪個位置,哪個位置的機槍就開火,好了,立即行動吧。”
待三個排各自就位後,範文繡跳上了鐵甲戰車,“兔子”則鑽進油罐車駕駛室,緊跟著戰車朝地堡群小心翼翼地駛了過去,快接近地堡時,戰車突然掉頭橫了過來,緊跟其後的油罐車也一側身躲在戰車的一側並肩停住了。倆人之間的配合隻能靠一兩個簡單的手勢和眼神,卻妙到毫尖,默契得象一個人。這時,突然從地堡裏發出了猛烈的射擊,子彈打在鐵甲車上,迸射出一簇簇火花,但這射擊很快就被三個營的火力壓製住了。
驀然間,隻見範文繡猛的從戰車上露出半截身子,一把抓過油罐車的輸油管,與此同時,“兔子”及時地啟動了油罐車自備高壓油泵。刹時,一道煞白的油龍射向了三十米開外的地堡群,機炮排的輕重機槍立即開火,頓時被射中的地堡被一片火海包圍了……緊接著,戰車掩護著油罐車慢速前行,依次火攻,火海中的地堡群裏不斷傳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範文繡鐵青著臉,不斷將油龍射向火海。開始,從地堡群裏還不斷有機槍射擊,時而也噴出一股火龍,到最後,火龍不再噴射,機槍也不再射擊,連慘叫聲也停止了。待“兔子”用手勢告訴範文繡油已噴完時,火海中的一切都化為灰燼了。
地堡群的有些出口處,裸露著幾具相互扭抱在一起的焦屍,那可能是企圖衝出地堡的敵人,被熊熊大火燒得個個焦黑,四肢抽搐死狀極其痛苦……自然淘汰的古代悲劇,在這原始的殘暴中又重現了。
這招兒是有點太狠了!連王大勇都暗暗搖了搖頭,可又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消滅了敵人不可一世的火焰噴射營和一個軍部,自己卻無一人傷亡,作為一個戰地指揮員,在這種情況下,能有什麼更好的招兒取得這樣好的戰績呢!
這就是戰爭!它本身就不意味著仁慈。而它同時又是生活,是那個曆史時期的回音壁,是真實而又殘酷的生活,是美醜交織,愛恨糾纏,崇高得令人敬仰和卑鄙得讓人不齒的實實在在的生活與人生。幾十年之後,當“兔子”再回憶起這次戰鬥時,竟忍不住淚眼婆娑、莫名其妙地哭了起來。
平潭島登陸戰勝利結束後,王大勇帶領著二五一團跟隨著解放大軍繼續南下,加入了解放漳州的戰鬥。
範文繡卻整整一個星期鐵青著臉一句話不說,即使跟“兔子”在一起,也同樣默然無語。王大勇也同樣總覺得心裏堵得慌,鼻腔裏總充斥著那種令人作嘔的燒烤人肉的氣味,想都不願再想那個戰績赫然而又異常慘烈的平潭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