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萬一是毀屍滅跡?”司書憂,敵在明,我在暗,雖寧妃娘娘已在用功融入這後宮,可……敵人已在這傾軋裏掙紮了多少年,哪裏是她們可以與之一較高下的?
柳瑤華道:“走一步看一步。”卻是心中也不暢,最近諸事不順當,哪怕步步追尋,可很多事如亂麻,找不到個線頭牽引。
“喲,嬤嬤回來了?”外頭響起司畫清越笑聲,與歸來的李嬤嬤打招呼,這是在暗暗提醒屋裏人。
“嗯,娘娘在屋裏?”
這時司琴與司書忙做起旁的活計,而柳瑤華則以手托腮,一個人開始發呆。
“娘娘?晚膳是在禦膳房取用,還是用咱們的小廚房?”
“唔,禦膳房送來了蔬菜鮮肉?”柳瑤華雙眸無神,隨意發問。
李嬤嬤不過眼角餘光輕掃,便發現邊上做活的兩個婢子的緊張,心下了然,道:“是,今日已經送來。也安排了人在廚上,娘娘晚上是想吃些什麼?”
“嗯,本宮還是自己來吧,嬤嬤陪陪本宮?”
李嬤嬤一愣,旋即:“是,老奴遵命。”
小廚房整飭的還算不錯,整個華羽宮如今就剩了柳瑤華自己獨住,一點都不覺得窄小擁擠,有時,她還會抱怨這裏太過空曠,宮人也不多,每每午夜睡不著,總會有些怕。
還無煙火充斥的屋子,柳瑤華對其甚是滿意,對李嬤嬤如話家常:“想起小時候,姨娘的灶台又小又破,可那時覺得,飯菜總是香香的。”
最近,那些關於這具身體的記憶,總是如潮湧般,在夢回時闖入夢境,那些關於別人兒時的記憶,已經變成自己上演的主角,悲傷時痛哭,歡喜時暢笑,在夢裏淋漓盡致,她從不知,有朝一日,她還能做回自己,有情緒,有血肉,有悲喜……
李嬤嬤挑了眼寧妃,默然道:“孩子總是戀母,過了那麼久,還是記憶中的滋味最無法比擬,娘娘晚膳要做什麼?”
“皇上喜歡吃些什麼?”
李嬤嬤一愣:“娘娘不與皇上置氣了?”
“本宮也沒那麼幼稚,還知道自己如今的衣食父母是誰,”說著一笑,淡淡,“當時不過覺得,皇上處事……太草率了。”
李嬤嬤沒問寧妃所說草率是指的什麼,隻道:“皇上喜歡肉食,喜歡甜食,卻不怎麼愛吃辣。”
“哦?”柳瑤華手裏翻動僅有的食材,漫不經心道,“沒想到,皇上在飯菜上的嗜好,像個孩子似得。”
李嬤嬤輕笑,臉上帶了柔意:“一向如此,不過年紀越大,藏的也越深。”誰人在世,能活的舒心?輕輕一歎,指著桌上魚肉道,“皇上最不愛的,卻是魚肉。”
柳瑤華付之一笑:“嗯,那咱們晚上獻上西湖醋魚!”
李嬤嬤眼角一跳:“皇上不喜魚肉有刺,厭煩麻煩,娘娘……”
“嗯,本宮今日心情也不是很好。”淡淡一句,無法忽視其唇邊輕揚,帶著頑劣笑意,已經去收拾魚肉。
還記得,那一日,太後說喜歡她手下的魚丸,那東西無刺,可她偏偏不弄,非要更加費事去做什麼西湖醋魚。司琴與司畫在邊上打下手,心驚驚得去打量李嬤嬤可有生氣。
不過,這位李嬤嬤不愧為皇上、乳母,連表情都如同一個模子裏雕刻——根本就沒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