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聊天中無意聽到季文進的話,才使應力民交代完緝毒副大隊長的工作,想到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探望岑達成。
早上九點來鍾,岑達成居住的老式多層小區裏,停滿了檔次不高的各式小車。這些小車都是鄰近公司上班的白領們開進來的,公司沒有專門的泊車位,小區的弄堂裏有空檔,白領們向小區物業交一點錢,就把車停在小區裏,既安全可靠,又經濟實惠。到了夜間,白領們下了班,車位騰出來,業主們下班開車回家,泊車位又停滿了。應力民是緝毒警,因破案所需,經常出入各種小區,對此他是了如指掌的。
“哎,讓一讓,你沒聽見嗎?”一陣自行車鈴響,沒待應力民往邊上讓,一輛自行車從他身旁擦身而過,還在他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
私人間的訪問,應力民換了警服,穿的是便裝,小區居民便把他當成了同樣的普通人,一點也不客氣。他若穿著警服,誰敢隨隨便便拍他肩膀啊。
一個從菜場購物回來的老太太迎麵走來,應力民憑幾年前來過的印象,又看一下門牌號,拐進了一條支弄。
岑達成的家在二樓上,上了一層樓,沿走廊走幾步路就是203,應力民還記得,他家住的是兩室一廳,當初回滬時,這在知青中屬於條件上乘的。
無論是鐵鑄的防盜門,還是裏麵的木門,都虛掩著。應力民按了一下門鈴,屋裏似乎有了一點動靜,應力民等候著,房間裏的動靜又沒有了。應力民再按一次門鈴,他聽得清晰,門鈴在屋內清脆地響著。那點兒動靜又有了,應力民側耳傾聽,勉強聽到從臥室裏傳來的虛弱的聲音:“門……開著,你……進來吧。”
應力民聽得出,這是岑達成的嗓音。曾經打過整整一年多交道,天天審訊他,他的聲音雖然變得如此有氣無力,應力民還是聽得出來。
拉開防盜門,又推開木門,應力民進了屋。進屋就是一個小廚房,側麵是個衛生間,穿過小廚房,是間六七平方米的小廳,小廳裏一張木桌,桌肚子裏放著幾把方凳。應力民放緩了腳步,待眼睛適應了小廳的昏暗,才走進臥室。
臥室裏空氣汙濁,有一股久不通風的陳腐味。窗簾拉上了大半,床上的被窩亂得像狗拱的爛布堆,岑達成枯瘦的腦袋靠在枕頭上,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瞪得大大地瞅著應力民。他顯然認出了應力民,被窩裏的身子顫動起來,腦袋左右晃動,嘴張得大大的,似要說什麼,卻一句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