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出眾人視線以後,岑達成交代說,他和徐眉去了脆哨麵館,一人吃了一碗一毛六分錢的脆哨麵。因為脆哨是用槽頭肉切成丁炸出來的,徐眉把她碗中的脆哨全挑揀出來,讓他吃了。岑達成爭著要付兩碗麵條的錢,徐眉不讓,當他執意付了錢之後,徐眉還把一毛六分錢還給了他。
吃完麵條以後呢?岑達成說,走出脆哨麵館,我們就分手了。我聽說供銷社來了醬油,想順便去買一瓶帶回寨子。徐眉揮手說,我要去郵電所,看看家裏寄的掛號信來了沒有。吃麵條的時候,因為要付糧票,徐眉提過一句,這二兩糧票你給我墊著,上海家裏給我寄來十斤全國糧票,我收到以後會還你。糧票我已經墊付了,所以徐眉一定要自己付清脆哨麵款。公社郵電所和供銷社在兩個方向,我們就分頭走了。
每次審訊,岑達成都這麼回答,從來沒有前言不搭後語,也從來不曾顛三倒四。
再後來呢?
岑達成報了一串流水賬,打了醬油,他看到鹽巴白淨,順便買了一斤鹽巴。隨後就和幾個男知青到他們隊裏去玩了。本來想吃過晚飯回寨子,後來聽到有線廣播裏說,晚上要下大雨,怕被雨淋,他就趕在天黑之前回到了自己插隊的客過寨上。回到知青點正弄晚飯吃,大雨落下來了。一場春雨下,清水滿田壩。這個時節下夜雨,是好兆頭,晚米和粳稻的栽插不愁水了,寨鄰鄉親們巴不得春雨下得大些,再大些呢。直到臨睡之前,雨下得小一點了,女知青屋頭才叫起來:“徐眉呢,徐眉趕場回來了沒有?岑達成,你看見徐眉了嗎?”
直到這個時候,岑達成才曉得,和他一路去趕場的徐眉沒有回到寨子上來。岑達成隻得如實相告,和徐眉吃過麵條分手以後,不知她去了哪裏。
女知青們還嚷嚷著和岑達成開玩笑,你會不知道徐眉的影蹤啊,你們不是“敲定”了嗎?別騙人了。是不是你把她藏了起來?
聽到人家說和徐眉“敲定”,岑達成心裏樂滋滋的,他忖度著,就是要讓人們這麼傳,讓徐眉不知不覺成為他正式的女朋友,別的男知青也就不會再打她的主意了。
無論是岑達成,還是和徐眉同住茅草屋的女知青,都沒把徐眉趕場當夜未歸的事當一回事。因為在插隊落戶生涯中,男女知青趁著星期天去趕場,被其他知青點上的夥伴邀去玩並留宿的事情,是時常發生的。玩個一二天、兩三天,自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