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力民仰起臉來,他還記得,插隊落戶時,也曾在村寨外頭的門前壩半坡上,看到過趕著鴨子的過客。他們來到桂山地區時,往往是撻穀子收割季節,水田裏的穀子收上來了,殘留在放幹了水的稻田裏,往往還有不少穀穗和平時棲息在水田裏的螺絲、小魚。這會兒鴨群就歡快地撲進剛剛收獲的水田,一陣啄食。記得這些吆趕著鴨群而來的遠方客,很少同寨鄰鄉親們來往。鴨群覓食時,他們就在鴨窠旁生火煮飯吃,也不來麻煩居住在村寨上的人們。可能是年年都見慣了的情形吧,寨子上的老鄉認為他們居無定所,風餐露宿,同樣是為命運所迫的可憐人,很少去騷擾他們。羅幼杏把生下的兒子送給了這樣的過路客,又不知對方的姓名、籍貫,到哪裏去找啊?況且,這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懸。不過,應力民不忍心給雙眼睜得大大盯著自己的羅幼杏潑一瓢冷水,他隻小聲道:“我替你打聽打聽吧。”
“那太謝謝你了。”羅幼杏真心地道著謝,雙眼頓時明亮起來,“真找著了,我會報答你的。”
應力民做了一個不必道謝的手勢,到了桂山地區,為了局長交代的任務,他本身是要同當地公安部門接觸的。談完正事,在打聽徐眉失蹤案情的同時,他會順便向當地公安人員了解一下。
平飛以後,飛機上供應夜點。羅幼杏吃得津津有味。應力民一麵咀嚼,一麵隨口問:
“後來,你和丈夫之間,沒再生?”
“沒生。”羅幼杏局促地搖了一下頭,“回城之後,我也沒嫁給何強,就是一起插隊的知青。”
她見應力民眼裏露出詫異的光,連忙說明一般道:“坐月子時他一點不關心我,傷透了我的心。回到上海,我又嫁了個男人,結婚幾年沒懷孩子,離了。從此以後就一個人過。說說就想哭。”
應力民聽她說話的聲音帶了哽咽,真怕她哭出來,於是問:“那個……你說的何強呢?”
“這家夥發了,從買認購證到炒股票,後來又盯上了房子,買進賣出,發了大財。”羅幼杏把用過的一次性餐具,擦過的紙巾,全都放進夜點紙盒,雙手不住地旋轉著紙盒說,“不過他也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