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丘維維和安康青最為誌同道合的時期。勞動雖然繁重,生活雖然艱苦,不過到了趕場天,他倆雙雙端著臉盆去河邊洗衣裳,或者相約著同去趕場,哪怕要走兩個多小時的山路,他們也從沒覺得苦,從未覺得日子難熬過。相反,兩人之間親如兄妹般的情愫之中,還有著朦朦朧朧的甜絲絲的初戀的滋味。盡管旁人提及時,他倆誰都不承認,並且振振有詞地說,我們這是從小學到中學期間多少年裏積起的革命友誼,我們這是紅衛兵戰友間經曆過的純真感情,不是你們理解的小資產階級情調的低級趣味。
話是這麼說,丘維維的內心深處,始終把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安康青當成她的人,她的主心骨,她形影不離的戰友和同誌,她無話不談的哥哥。現在是年輕不能談,一旦年紀稍大,允許戀愛結婚了,安康青必然是她的對象她的未婚夫她一心要嫁的男人。
突然地,什麼預兆也沒有,天天和她生活在同一集體戶同一知青點上的安康青,天天仍然和她煮一鍋飯吃的安康青,對她懷上了二心,背著她和鴨子口寨子上的一個姑娘羊冬梅好上了。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丘維維乍一聽人說起這個消息,驚訝得目瞪口呆。
她沒向安康青打聽,更沒和他吵同他鬧,她仍然像往常一樣,該煮飯煮飯,該炒菜炒菜,安康青衣裳被樹枝剮破了她仍替他補,洗衣裳時她仍喊著他一起到河邊去。隻是在表麵上的客氣之外,丘維維多了一個心眼。
她漸漸地明白了鴨子口寨子上的流言飛語不是空穴來風,她很快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裏。安康青同她天天生活在集體戶裏,這不錯,不過出工勞動的時候,男女社員是分頭幹活的。那一天安康青在山灣灣旁的枕頭田鏟田埂,活幹到一半,瓢潑大雨嘩然而下,他提起鋤頭往寨子上跑,一眼看見山灣灣裏羊冬梅家的茅草房,就跑進她家去躲雨。
羊冬梅正在火塘旁烤紅苕,見了來躲雨的安康青,真是又驚又喜。姑娘讓安康青在火塘邊烤火,給他吃烤熟的紅苕,見他身上的外衣淋濕了,叫他把外衣脫下在火邊烤幹,見他挽起褲管露出的雙腳沾滿了來不及洗的泥巴,姑娘又在腳盆裏舀來半盆溫水,讓他把腳洗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