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舟輕轉符篆的手停住,目光從他麵上輕掃而過。
不知怎麼的,到了嘴邊的話沉寂下去,那抹由高處墜落的纖弱身影和與之截然相反的呼喊一同躍入思緒。
蕭玄舟稍許靜默,和氣地道:
“自然,她此番受驚。百花苑中有一株流虹玉蘿,算算時日,已養得不錯了。你前去尹家時,替我送給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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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蘿醒來的第一個想法是:
什麼君子風範!蕭玄舟你居然直接上手把未婚妻打暈啊!
隔天再見的醫師們圍在床邊,大有多方會診的架勢。
“二小姐本就有風寒之兆,此番險難大大損耗氣血心神。恐要大病一場。”
“少則一月,多則半年。二小姐萬萬不可再劇烈跑動。”
“近幾日,二小姐需臥床靜養,每日施以針灸,不可走動受風。”
尹蘿:“……
”
你好醫嬤嬤,
我是尹紫薇。
她以為暈倒的時間不算太長,
外間仍舊亮堂。
卻聽傾碧在她耳邊道:
“小姐終於醒了,您已經睡了一日夜了。”
尹蘿:?
我真就這麼弱嗎?
修真世界體質這麼弱真的科學嗎?
再來一次我不會直接成植物人了吧?
槽多無口的發展在尹蘿腦海飛速刷起了彈幕。
醫師們商討好了藥方,給尹飛瀾過目後,便退下去煎藥。
尹蘿聽到了。
這次至少得喝三碗。
——今天這條命我非活不可嗎?
尹蘿躺在床上,將腦袋側過45°,憂傷凝望枕頭。
人類都開始修仙了,怎麼不順便研究一下不苦的藥。
站在窗邊的尹飛瀾放出傳信鳥,走向尹蘿。
“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安分?”
尹蘿愣了片刻,問:
“兄長從何處歸來,事務還順利嗎?”
尹飛瀾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不是你該過問的。”
“我問了兄長。”
尹蘿氣息緩弱,卻字句悉力清楚,“兄長不問問我嗎?”
尹飛瀾一時怔住。
屋內無端陷入寂靜。
侍從們默契不語,在床邊守著的傾碧亦短暫地停了動作。
“兄長,我隻是想去看看書而已。”
尹蘿從這個角度看他太費力氣,索性順著疲憊闔上眼,這副模樣仿佛是失望至極,“家中藏書沒有,我才去了書閣。若知道蕭公子能接住我,我不會放信號的。”
“……”
尹飛瀾沉默一陣,吩咐道,“你們都出去。”
侍從們有序地退了出去。
傾碧走之前細心地為尹蘿掖了掖被角。
“書閣的陣法被改動了。”
說話間,尹飛瀾不知為何又從床邊離開,來回踱步兩度,“那魔屍憑空出現,且為變種,凡此種種我竟一無所知……此次事情顯然衝你而來,若非計如微借用窺天鏡雷霆一擊,你以為自己還能撐到蕭玄舟來救你嗎?”
對話中突然出現了意外的名字。
尹蘿本來都要困睡著了,頓時清醒:“計如微?”
要不是他設計書閣的時候各種炫技,她也不用被逼得連喘息之機都沒有啊!
那麼累死累活得跑不就為了找個窗戶!
“是。”
尹飛瀾目光沉沉,“外界不知窺天鏡還有此用,但隔千裏之遙蓄力一擊本就違背常理,他知曉機會隻有一次,便用在鑿破牆壁上。否則——”
說到這裏,他突然又生氣起來。不同於上回還壓抑著的山雨欲來,這次他毫不掩飾地震怒:“你怎麼敢在那種地方拉動鳳鳥信號?生死之際你毫不為自己著想,將傾碧推開,若非計如微恰好查看窺天鏡,你這條命還要不要了?這
般舍生取義,我怎麼不知你何時成了如此大義無畏之人!”
尹蘿望著他:
“比起別人,兄長更希望我活著?”
尹飛瀾冷哼一聲,不言而喻。
“我也是。”
尹蘿認真地道,“所以由我先撞破了危險,而非兄長,我並不覺得做錯了什麼。”
倒也不是。
漂亮話誰不會說,給自己的不被罵找個合理借口。
“你——”
尹飛瀾下意識要訓斥她,意識到她在說什麼,戛然而止。
佇立須臾,他甩袖而去。
尹蘿安心閉眼。
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不消片刻。
尹飛瀾去而複返,盯著尹蘿的目光有如實質,想忽視都難。
“……”
尹蘿無聲地睜開眼。
兄妹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