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能把謝驚塵困住?”
其實尹蘿也感覺謝驚塵狀態有些不對。
他實力不凡,性格清冷,加上驚塵琴和鎮壓邪祟的特質,總給她一種特別神智清明、絕不受幻象迷惑的感覺。
可能是太點對點打擊了?謝驚塵這樣的人受不了那麼香豔的場麵?
“謝公子之前同水妖交手,鎮靈耗費心神,或許受了影響。”
尹蘿考究地回答道。
裴懷慎盯了她幾息,鼻間逸出一點含混的單音節,似笑非笑的神色:“那就是吧。”
宛如反擊裴懷慎的“輕視”,火燒,高閣堵截,埋伏偷襲……瞬息萬變的危機景象,不容人喘息停歇。
裴懷慎的幻境怎麼一直在打打殺殺?
他們墜入一輛馬車裏,馬車顛簸搖晃,正全力向前狂奔。
尹蘿撩開窗簾,數十人騎馬在後緊追不舍,揚起的黃沙塵土彌漫,視野都被蒙上灰撲撲的顏色。這些人著裝統一,明顯是嚴整有序的同個派係,呼喝著讓人交出什麼東西。
“別被嗆到了。”
裴懷慎輕描淡寫地拉下窗簾,囿於車廂隻能半曲著身子。
顛簸之間,尹蘿微微側首,淡雅的香氣便輕而易舉再次將他包圍,他險些吻到她的頭發。
裴懷慎頓了一下,緊急後退。
尹蘿奇怪地看看他,同他商量:“我們是跳車,還是等他們攻過來?”
“我來應付。”
裴懷慎躍出車廂勒馬急停,兵戟交接聲很近。
裴懷慎的野路子殺起來極其凶悍,完全不講觀賞性和遲疑,對方可能想趁著兩把兵器架住的間隙說點什麼,他隻會趁這空隙見縫插針地給對方一刀,無所謂這樣做是否會被其稱之為“卑鄙”、“沒有道義”。
外麵沒有動靜,說明其他人也正在經曆自己的幻境。
在幻境裏的消耗是實打實的。
這才是最佳時機。
既然是裴懷慎經曆過的,並不能嚴格意義上控製住他,他消耗不少,但仍有餘力。
尹蘿隱隱感覺幻境快要結束,這些過往根本算不上裴懷慎的心魔——他大概是個壓根不存在執念的人。
她拔出劍,由後解決了兩個人,站到裴懷慎身邊。
“過來幹什麼?”
距離拉近,才能覺出裴懷慎的氣息略有不穩。
尹蘿道,“感覺你快撐不住了。”
裴懷慎輕笑,漫不經心道:“以前就是我一個人解決的。”
尹蘿換了下站位,更方便格擋:“總不能看著你一個人。”
“……”
裴懷慎靜了靜,忽然問,“都是我的麻煩事?”
尹蘿:“嗯?”
“你呢?”
裴懷慎問,“沒有麼?”
尹蘿一心三用,觀察盤算,鎮定地道:“有,但沒你的陣仗大。”
裴懷慎笑了一下:“那你也算一次見識過了,不虧。”
尹蘿準備出手,看見兩道身影在幻境的邊緣——是那兩個被控製的蕭家下屬,裴懷慎似乎還未發現。
障眼法裏還有障眼法,就知道這兩人不會沒有作用。
姬令羽是懂套娃的。
在幻境中,不管是謝驚塵還是裴懷慎,尹蘿的意識都比他們更為遊離清醒,能更快察覺到不對勁。不知是姬令羽的有意為之,還是
別的什麼。
尹蘿用花裏胡哨的招式掩蓋,等那兩個蕭家下屬湊近,先於裴懷慎正麵對上,擊退兩人的同時往後退了幾步,吐出一口血。
裴懷慎轉過臉,浮於表象的輕鬆笑意頓時消失,一劍砍斷敵人手臂,折身扶住她:“傷到哪裏了?”
尹蘿搖搖頭,沒說話。
唇邊血跡蜿蜒,胸前貌似還有一道傷口,觸目驚心。
裴懷慎神色冷厲晦暗,從芥子袋中拿出丹藥先喂給她。
尹蘿含住丹藥——
藏在袖中的短刃同身體一起發力,幹淨利落地敲掉了裴懷慎的劍。她毫無征兆地發難,翻身將裴懷慎壓住,連同雙手一並製在身後,手肘搗住某個習得不久的穴位限製對方的力氣,另一手折回,雪亮刀刃橫在裴懷慎的脖頸間。
“……你?!”
裴懷慎愕然不已,近乎失語。
尹蘿拿起芥子袋,就著這個別扭有效的姿勢尋找其中的蒼青劍。
死寂之後,滿是嘲諷的冷嗤聲響起。
“你是為了這個。”
裴懷慎的語氣篤定而諷刺,他已經明白過來了。
“用我教的伎倆來對付我?”
她根本沒有受傷。
仔細看就能發現的事,明明就近在眼前的拙劣伎倆、他最熟悉的手段。
尹蘿找到蒼青劍,握在手中,沒有回應他的話。手臂下壓製的身軀卻忽然掙動了,卡在界限的刀刃將他的脖頸割開一道筆直的血痕,他全無所覺地仍在繼續——簡直就像是自己往刀上撞。
尹蘿繃緊身體發力,手指不可抑製地顫抖了一下。
“怎麼。”
裴懷慎垂下眼,語調溫柔得詭異,像潛伏在寧靜下的重重危險一觸即發,“不敢殺我啊?”
尹蘿感受到了危機,刀刃橫過來按住他的喉嚨。
分明是行之有效的舉動,裴懷慎眼眸浮現幾縷血絲,穴位也還被壓製,卻不知從哪裏爆發出的力氣,眼看就要掙脫雙手。
尹蘿將藏著的銀針刺入他的肩膀。
含有麻痹性的森羅芽,還添了讓人昏睡的成分。拿到了蒼青劍,不用顧及芥子袋的限製,現在就可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