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菱歌斷斷續續地“哦”了兩聲,周遭死寂令她迫切地想要說點什麼,否則黑影中不知道從哪裏隨時會冒出一個蒙麵人來:“三、三表哥,是誰,是誰想要殺我?”
張留朔托住尹蘿的後頸,稍稍換了個姿勢。他方才探過她的脈,仍然沒有靈力運轉的痕跡。
在沼澤林裏,她連驅使符篆都做不到。能憑空禦劍、轉眼學會常人須得耗費一段時日的技能,她果真同她的主人一樣得天獨厚——或者正因是有這樣的主人,她才時刻隨對方的進益而增長。
看來蘇絳霄此次進益不小,卻這麼快就出關了。
“你覺得呢?”
張留朔一心二用地答道。
計菱歌思緒混亂:“我不知道,就算是家中仇人,也不該是對我……近來寒門猖狂,可能是……”
她後知後覺地打住話頭:“蘇絳霄是三表哥的友人,又及時相助,想來與他無關。”
張留朔不置可否,道:“在丹華地界令你受驚,是我的過錯。”
計菱歌自然說不是,語調漸漸沉寂,又不知該說什麼,見尹蘿靜靜地昏睡著,細白的一段頸項握在他掌心,心口忽地跳了一下,倏然別開眼。
不知名的熱意蔓上臉頰,好一會兒,她才能如常地再度望過去,卻見三表哥劃開自己的手腕,正在給她……喂血?!
“三表哥!”
計菱歌失聲驚呼,“你在幹什麼?”
張留朔垂著眼,一如先前擦拭手指那樣專注,並未回答。
血珠滴
() 落(),隱沒在唇齒間。
女子蒼白的唇瓣也被點染了鮮豔的顏色卐[()]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煥然別樣妖異的生機。
好像她並非是昏迷,而是依偎在這供給鮮血的修士身上,雲霧般的長發如藤蔓兩相糾纏。
計菱歌不由得想起了那個誌怪故事:
男子對山間精怪一見傾心,為了供養對方,不惜奪去他人性命。直到他形跡敗露要被處死,精怪將他救走。
彼時男子已漸漸開始衰老,精怪卻未曾變過,他請求精怪將自己吞食。精怪成全了他的願望,到最後一刻,男子滿足地說:如此,我就能永遠和你在一起了。
年少的計菱歌受到了極大衝擊,更認定精怪妖物都是一群擅長蠱惑人心又邪惡無比的存在。
可是——
眼前這位交口稱譽的三表哥,仍然沉靜高華,卻令她想起了那供養精怪的男子。
計菱歌疑心是自己今日受了太多危難,簡直想要逃跑,難以言喻的恐懼感非身臨其境不能體會,腦海中卻反複現出尹蘿前來救自己的一幕。
她大著膽子道:“三表哥,要不……把她交給我吧?”
供養‘精怪’的修士掀起眼簾,目光清淡,輕輕搖頭。
計菱歌不知這恐懼究竟從何而來,隻是因為一個故事?可眼前人連一點猙獰的表現都沒有。
但她清楚自己實在無法再像以前那樣看待這位三表哥,更罔論是成婚了。
計菱歌鼓起莫大勇氣試圖去抱走尹蘿,手已經接觸到了她的衣袖,未及手背,先感受到了那份不容撼動的力量。
她忍不住攥緊了尹蘿的袖子,近乎僵持地在為救命恩人做最後一點努力。
“她醒了嗎?”
蘇絳霄的聲音響起,隱約能聽到他的蒼青劍揮斷空氣的獵獵聲響和迫近的腳步聲。
計菱歌呼吸驟停了兩拍,不知道該先怕誰好了。
折返的劍修理所當然地伸出手來,輕而易舉地將女子抱回自己懷中,信手撥了撥她的頭發,將她靠在自己的肩頸處:
“原來沒醒啊。”
他嘀咕著,手臂攬住她的肩背,大約發現了不穩當,握劍的五指展開,扣住了她的腰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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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出事後睜開眼都看見張留朔是否有什麼bug?
尹蘿將將醒來,眼神沒有聚焦地停留在張留朔的臉上。
身姿修雅的貴公子直起身,質地上乘的衣料邊角隨著動作翻滾垂落,如同迭起的雪浪;玉帶環佩錯落有致,靜謐閑雅地站在兩步之外。寥寥日光,勾勒出瓊堆玉砌的麵容和靜逸神態。
足夠賞心悅目。
“……蘇絳霄呢?”
尹蘿受過專業的狐狸精誘惑,不會輕易迷失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