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後陡然一涼,隻覺得這大熱天裏,卻有一股寒氣沿著他的脊柱,緩緩爬到了腦後,涼地他不由得哆嗦。
她緩緩抬頭來,蹙眉看了過去,隔著珠簾,就隻見到一個少婦氣定神閑地站著,大廳裏的人早已紛紛下樓而去了。
頓時,四下一片寂靜。
啪嗒,她一不小心打落了一隻筷子,聲音十分清晰,一下子打破了寂靜。
她弓下身子,手不夠長,拾不到,索性鑽到了桌子下,順便低聲問他,道:“你認識她?看樣子,有點凶。”
他還未回答,又是一聲氣定神閑的聲音傳來,“淩楓……”
他甚至不用轉身就可以知道母後此時臉上的表情了,每每這麼喚他,連名帶姓地喚他,必然不會有好事!
父王呢?
怎麼也跟來,他隻打算報信的,都還沒行動呢,怎麼就給這麼不巧地碰上了?
“淩楓!”慕容汐月似乎忍不住了,驟然厲聲。
“母後!”他的聲音卻是比她的還要大,急急轉過身來,戲演得逼真,一臉興奮無比,一下子就朝她懷中撲了過去。
這個時候,父王不在,誰也救不了他,隻有做場悲情戲了!
留下的信函他可是做了手腳的,母後的是內行人,定是看到他的留言的,也沒什麼,就是說他打算替他們二老尋個媳婦再回去,可能會久點,讓他們別擔心,該幹嘛幹嘛去。
“母後,楓兒可想你了。”他還真的就掉了眼淚,很快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往她懷裏蹭。
“夠了,要哭先交待了再哭,為何連一次都沒回來見我?”慕容汐月的語氣雖冷,手卻早已竟寶貝兒子擁緊了,兩年多未見,高了不少,卻是瘦了。
“回不來,被困在一個山穀裏了,剛出來沒兩天。”他答到,聲音裏根本就沒有哭腔。
“困在山穀?”她問到,手已經沿著他的手臂摸到了他的臉,到處檢查,他絲毫沒有閃躲,母後就有這個特權。
“嗯,說來話長,我父王呢?怎麼……”
“這傷口怎麼回事?”
話被打斷了,下頜一個傷口被發現了。
“就是打獵的似乎還被樹枝劃到了,深了點,沒尋到藥留疤了。”他答得隨意。
“這裏呢?這個傷疤又是怎麼來的。”又是厲聲,有點凶,雙眸卻是閃著淚光。
“忘記了,那會兒忙著找吃的,根本沒時間管這小傷口,就沒及時上藥了,留著也不錯,更有點男人味,嘿嘿。”他眯眼笑著,很是好看,沒有男人味,卻是有陽光的味道,不似他父王笑起來那樣,透著老狐狸的狡猾。
慕容汐月愣愣地看著,雙手捧著兒子清瘦的臉,終於是忍不住了,重重地親了他一口,隨即埋首在他硬朗起來的胸膛上,淚終於是落了下來,不說話,不問不說,就想這麼靜靜地抱著他一會兒。
兒子啊,縱使知道他不會出事的,卻還是擔心著,一日不見都不安心,何況是兩年多啊!
這玩笑開得太大了點了!
淩楓沒敢再動,亦是不敢再多說話,母後要是真哭了,他就慘了,父王真怒起來,比母後還可怕。
輕輕地拍著她,可懷念母後的懷抱了,埋下頭,反倒鑽她懷裏去了,十六七歲,還能撒撒嬌吧?
“想母後了吧。”
終於,對話正常了,這才像許久未見的母子嘛。
“當然想了,還有父王,楓兒任性,讓你們擔心了。”他乖乖地說到。
“嗬嗬,你父王可沒那麼容易放過你,你最好小心點,這會兒他還也該醒了。”慕容汐月好心提醒。
“我這樣誤打誤撞的,不是如父王所意,難不成真要兒臣對同軒皇叔叔對抗?”他低聲問到,話說得直接。
“你父王可不會承認這事,就隻知道你離家出走了,還拐走了無名公主!”慕容汐月當然是看出了他留下的信函的玄機來,往火上一照,便看得清楚隱藏的一行字,他這可不是尋個媳婦,而是拐走了無名小公主!
無名。
他這才想起無名來,也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害怕過頭了,這才記得那丫頭還在桌底下呢,連忙轉過頭,卻見位置上空無一人,桌下亦是沒有人,擱著的麵具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