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師父!”我說,“我知道輕重。”
師父把木人又刻了刻,刮了刮,吹了吹,最後又用一根紅毛線,在木人的腿上纏了一圈,遞給了我,說:“夫妻,夫妻,同心同意,同宿同起,休戚與共,福禍相依。姻緣線牽,不斷不離!”
我愣了半天:“師父,你說什麼呢?”
“放木人時候,祈福的話!”師父白了我一眼,“念叨得多了,總會感應人的。”
我“哦”了一聲,把木人裝好,背了咒語,便匆匆去了。
在劉二偉家裏也沒怎麼耽誤工夫,謝麗紅就領著我去了徐冬梅家中。
這是個獨門獨戶獨院的大房子,鐵柵欄圈著大鐵門,院子裏空落落的,裏裏外外都看著冷清。
大門是開著的,剛進了院子,謝麗紅就喊:“大姐,小陳師傅,我給您請來了!”
沒有人出來,也沒有人應聲,我卻聽見了屋子裏一片嘈雜,好像是個女人在絮絮叨叨地說,還有個略有喑啞的嗓音在中間穿插。
“家裏來客人了?”我裝了一萬個小心,就怕這事兒傳得越來越開,徐冬梅家裏要是有客人的話,我是絕不會顯擺的。
謝麗紅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非要拉著我往屋裏去看看,剛走到門口,我又聽見那喑啞的嗓音,這次聽得清楚真切了,我一下子就有些懵了——那聲音是萬建魁的!
我扭頭就走。
不管他是來幹什麼的,我都不想搭理他。
這種小人,敬而遠之才是上上之策。
隻是我剛一扭頭,謝麗紅就拽住了我,大聲小氣地說:“小陳,你幹啥去?來都來了,還不進屋?”
謝麗紅這一喊,屋子裏的說話聲音都停住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走了出來:“誰呀?”
“大姐,是我!”謝麗紅拽著我說,“你看,這就是我跟你講的小陳師傅!小陳師傅,這就是我冬梅姐!”
我有些怨謝麗紅了。
也終於知道,劉二偉為什麼總是懷疑她跟做床的木匠有一腿了,她的話,顯然是太多了!
“是小陳師傅啊!”徐冬梅熱情地說,“快進屋裏,快進屋裏吧!”
我抬眼看了一眼徐冬梅,這是一個很漂亮也很端莊的女人,蓬鬆著頭發,淡妝梳理,一身樸素的與這個大宅子有些格格不入的衣服,讓我對她有了好感。
我怕萬建魁聽見我的聲音,便低聲說:“屋子裏不是有客人嗎?我改天再來吧。”
“沒事,是你的同行。”徐冬梅說,“你進來吧,正好一起說說話。”
“哎呀,走吧。”謝麗紅推搡著我往屋子裏進,我剛掙紮了一下,就看見萬建魁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我們四目相對,我不動了,他笑了,臉上絲毫沒有意外的神情——這分明是在等著我來啊。
萬建魁說:“我還以為是哪個小陳師傅,沒想到是你啊,老三。”
“你們認識?”徐冬梅驚喜道,“那就太好了!”
“我可不認識他。”我說,“這裏既然有他,那我就走了。”
我扭頭就走,謝麗紅和徐冬梅都在那兒“哎”“哎”地喊,謝麗紅更是跑得飛快,一把抱著我的胳膊,說:“小陳師傅,你咋回事?”
我低聲說:“那是我的一個仇人!嫂子,我求求你了,別讓我在這兒待著好嗎?”
“仇人?”謝麗紅愣了一下,她倒是反應極快,立即又說道,“嫂子知道你是好人!那要是你的仇人,肯定是壞家夥了!不行,得讓他走,你留下來!”
說著,謝麗紅就往回走了,我趕緊拉住她,說:“嫂子,你要幹什麼?”
“我把他轟出去啊!”謝麗紅說,“你放心,冬梅大姐最聽我的話!”
“哎哎哎!”我連忙說,“你別!”
就是不想和這小人結仇,所以我才避開他的,這要是讓謝麗紅去把他轟走,不定怎麼忌恨我呢。
謝麗紅迷瞪著眼,說:“你不是說他是壞人嗎?”
“我什麼時候說他是壞人了?”我哭笑不得,“我跟他有仇,也沒說他是壞人啊,好人跟好人也能結仇,壞人跟壞人也能結仇,跟好人結仇的不一定都是壞人,對吧?”
“這??嫂子有點迷糊了。”
你就沒有清醒過。我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暗想如果自己就這麼走了,不定能從謝麗紅嘴裏說出什麼話來。不如留下來,看看萬建魁到底要耍什麼花招,我不惹他就行了。
於是我說:“算了,我還是過去看看吧。”
“這就對了嘛。”謝麗紅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