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最近頗為受寵,剛剛從才人直升為妃嬪的佟佳氏優樂,性格開朗外向,個性爽直,一有什麼都擺在臉上,皇帝也是由於她心性單純才對她頗為青睞。因為佟佳氏年紀和原來的東輝國公主殷小萱相差不多,是她在後宮中為數不多能夠聊得來的朋友。
當然,對於現在的殷小萱來說,那就是個嬪妃。
這個身體的,父親的小妾。
看著歡快的迎上來,一抬手就搭上她肩膀的佟佳氏,殷小萱有些頗為受寵若驚,她不動聲色的挪了挪肩膀,盡量忍住甩開那隻手的衝動,向前撫了撫身,也不知道對也不對,學著原來電視裏的宮中之人,行了個禮:“父王金安,見過各位娘娘。”
東輝國國主見狀,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九兒何必如此多禮,咱們瓦諾族才不去學那些漢人的規矩!你今日身體可好些了?”
邊陲小國,瓦諾族人,隻拜天地日月,隻跪祖先父母。就連麵對東輝國國主,也隻需鞠躬致意即可。
這人喚自己九兒,想必前麵還有八位姐姐,卻不知如今都被送到了哪裏。殷小萱心下流轉,斂了想要好奇打量幾人的目光,微微低了頭,恭敬的回答:“兒臣甚好,多謝父王掛念。”
東輝國國主殷高懿有些感慨的歎了口氣,這個女兒自小都頗為懂事,不哭不鬧,很惹人心疼。可是他們東輝國地處邊境,被許多大國所覬覦。他的幾個女兒,除去夭折的兩個,都或早或晚的遠嫁他鄉,以求國家穩妥。
到如今,這最後一個女兒也即將要背井離鄉,實在是令人有些無奈。
“哎,女兒啊……”殷高懿拉了殷小萱的手,緩緩在石桌上坐了,“父王無能啊……委屈你了……”
殷小萱心下嘀咕,靠賣女兒來求得的和平,又能持續多久?你還有多少個女兒可以依靠?與其如此,倒不如投靠一個強國的庇護,何必苦苦支撐,非要自成一國呢。
當然,這話殷小萱不能直接說出來,除非她不想活啦。她隻是抬眼偷偷瞄了這位國主一眼,隻見這殷高懿看著雖然年輕,但是鬢角已經隱隱有了白發,眼角的皺紋也已經有些擋不住了。
她腦子滴溜溜一轉,跳了一句光冕堂皇的話來說:“父王放心,為了家國,女兒無悔……”
不要內疚,我會溜走的。殷小萱在心內默默的想道。
邊上靠著她肩膀的佟佳氏一聽,登時瞪圓了眼睛,她扯了扯殷小萱的袖子,以一種驚愕的眼神看著她,嘴唇蠕動著,像是在提醒她什麼。
殷小萱滿頭霧水:“???”
“唔……九兒,聽說前日你連那炎清王國送來的鳳冠霞帔都用剪子減了,我還道你不樂意遠嫁他鄉,你父王體恤,昨兒還和我說如若你當真不願意,便去同那景光熙商談,每年多交供奉,就免了這和親之禮……今日你可曾真的想好了?”
佟佳氏一邊煞有介事的文縐縐的說著話,一邊偷偷的那指甲扣殷小萱肩膀上的肉,眼珠子都快瞪出了眼眶,話說到後麵近乎都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殷小萱被她爪子扣得生疼,又不好叫出聲來,隻得活像屁股抹油,不停的在凳子上挪動,以期擺脫這姑娘的魔爪。
春蘭在身後見了,偷偷抿嘴笑了。
記得那日,殷小萱因為要遠嫁和親一事心中及其苦悶,叫來佟佳氏說說心裏話。當時也沒有刻意避著春蘭,所以對具體情況,春蘭比這位“九公主”還門兒清。
佟佳氏有一顆七巧玲瓏心,早就知道殷小萱不願意嫁給素未蒙麵的炎清王朝三王爺景立軒。那一日佟佳氏來到殷小萱寢宮,本來是想寬慰她讓她不要太掛心的。但是一推門就看到九公主拿著剪刀,一刀一刀的在剪那件鳳冠霞帔。佟佳氏立刻嚇了個魂飛魄散,當時的殷小萱,就像一個遊魂一樣,眼中隻有一把剪刀,和滿目的鮮紅。
佟佳氏還心驚膽戰的看到九公主訥訥的拿著剪刀,往自己手腕上比劃了兩下,雙眼沒有聚焦,臉色和死人一樣蒼白。
那一刻,佟佳氏才真正深切的體會到了這位九公主對嫁給那位三王爺有多麼的抵觸,如果任由這件事情發展下去,東輝國沒準會失去一個公主,而她佟優樂,會失去在這宮中的唯一的朋友。
佟佳氏開導了殷小萱很久,在她寢宮內呆了整整一下午。終於稍稍安下了殷小萱的心。但是這必然不是長久之計,所以她決定由她出麵去遊說主君。
當時的佟佳氏已身懷有孕,皇帝對她的要求有求必應,經過一晚上的枕邊風,已到而立之年的帝王終於有所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