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凰焱頓了頓身子,望了望漆黑如墨的天際,的確時辰已經不早了,明日還要早朝。他依言轉過身子又往回走,魏凰鐸依舊與他錯半個身子,不緊不慢的跟著。
魏凰焱忽然開口問道:“皇兄,你真的很喜歡黎元嘉嗎?”
魏凰鐸怔了一下,不由得就頓住了腳步。自從和他出了皇宮,漫步在這寂寥的長街上,他就幾乎沒有開過口,卻不料第一句話就是這樣直白。
喜歡嗎?他對她的感情,又豈是一句喜歡就能包含的?
雨夜偶遇,她救了他兩次,她的聰慧、勇敢令他折服。
相伴回京,雖然時日不長,她的丹青、妙語令他心動。
普化寺再遇,互訂終生,他許她一個將來,等來的卻是她成了別人的皇妃,當時的憤恨,無奈,心酸,在聽到她嘔血的那一刹那,統統化為心死絕望。
二次相救她於危難時刻,心裏不得不感激上天,能給他這樣一個機會,哪怕隻是匆匆一麵,哪怕自己受傷性命垂危,隻要她安好無恙,自己心甘如怡。
腦中如電光般的想到這些,心裏如波濤洶湧的情感被他狠狠壓在心底,口中隻淡淡說道:“臣與嵐貴妃的確相識在先,但嵐貴妃如今已是皇上的寵妃,臣絕對不會覬覦皇妃,有違臣子本分。”
魏凰焱定定注視著魏凰鐸的雙眸,隻是那雙眸子低垂,所有的情感都掩蓋在了眼底。魏凰焱心底冷笑,這句話他一個字也不信,魏家的男兒是個什麼樣的秉性,他還能不清楚麼?此生一旦對某個女子動了情,終此一生也不會再有改變。
他是如此,魏凰鐸是如此,即使連那死了的魏凰釗,也是如此。
魏凰焱冷冷蹙著眉,轉身繼續前行。魏凰釗離宮前曾帶走了柳寒雲,宮中是有無數雙眼睛瞪著呢,去沒有想到,狠辣如魏凰釗那樣的人,竟然也無法擺脫這樣的命運。
想到宮裏那個還未滿月的嬰兒,再想到剛收到的折子,上麵寫著柔妃柳寒雲在穀中突然暴斃,心裏不由得陰鬱起來。真的死了嗎?還是顧忌著宮裏的口舌是非,不願再回宮了?
罷了,無論是生是死,或許這樣的結果,對她和那個孩子來說,都是好事吧。
接下來兩人再無一話,徑自回宮。魏凰鐸身為外男,是不能進內宮的,隻將魏凰焱送到皇宮大門前,躬身說道:“皇上早些安置,臣先告退了。”
魏凰焱不置可否,隻淡淡“嗯”了一聲。
魏凰鐸見他無話,向他行了一禮,向後退了三步,方轉身而去。魏凰焱目視著他的背影,眼中神色晦暗不明,良久才緩緩離去。
等到黎元嘉她們準備回宮的時候,已是珍嬪的兒子滿月後三天以後的事了。孩子出生在這個小山穀裏,洗三和滿月都是在極簡單的形式下度過的。雖然珍嬪多有不滿,倒也明白局勢所限,不敢在嘴上有所抱怨。當聽到可以回宮的消息後,頓時喜不自禁的兩眼都放出光來。隻要回了宮,各種賞賜晉位,還能少的了她嗎?
陳茂是在她們回宮前的一個晚上悄悄回來的,他身手不錯,輕功又好,雖然消失了幾乎月餘的時間,但除了黎元嘉親近的幾人外,幾乎無人知曉他曾悄悄出去過。
陳茂回來後,悄悄告訴黎元嘉,他一路將柳寒雲安全送到邊漠,的確見到了那個柳寒雲所說的表哥,那人名叫崔遙,如今已是一名五品校尉。那崔遙麵目周正,很有擔當,見到柳寒雲以後,雖然驚訝,但看得出,他是真心歡喜。那崔遙是有品級的武官,在邊漠有單獨的住處,兩人就在那裏安家了。
黎元嘉這時懸著的一顆心,才落下了幾分。她歎息說道:“總算也圓滿了她的夙願。隻是母女遠隔千裏,她這一生,終是有所遺憾了。”
陳茂沉默了一下,淡淡說道:“人這一生,總不能事事如願,能做到一件得償所願的事,就該感恩天地了。”
黎元嘉轉臉望向他,心裏仍有一絲酸澀:“你忘不了阿錦,我知道,可是你就要與彤暉如此一生嗎?”
陳茂垂了眼瞼,靜默了一下,方才低聲說道:“我在回來的途中,聽說皇上已下旨將駐守邊漠的元凱華調回京城。如今越國的二十萬援軍依舊駐紮在京城郊外,皇上如此心性的君王,定然會在近期有所大動作。邊漠塔塔族曆來是我大周最頭痛的一個敵人,相信皇上定會借此機會,將塔塔族打壓的再也翻不了身。”
他深深吸了口氣,似是決定了什麼,唇邊扯出一抹笑容,“我已私底下求過相爺,允我前往邊漠,我要親手為阿錦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