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傾牧坐在沙發上,手裏握著一杯茶,燈光下,煙霧繚繞的茶水中,他的線條立體又流暢的側臉上,卻增了幾分蕭條。
一陣之後,他緩緩出聲,“有幾成可能。”
謝昀景單手捂著唇,薄唇緊抿,思考許久後,“其實,傾牧,你現在的狀況,很良好,沒必要做手術。”風險過大。是他的病人,亦是他的家人,還是謝家的主心骨,更是一個人的丈夫。這種風險換做任何一個角度都承受不起。
謝傾牧指腹輕輕玩轉著手裏的杯子,目光拉長,看去書架上,“三哥,我不喜歡做未知的挑戰,那種不被自己攥在手裏的命運,我膩了。”
“是不喜歡,還是不敢了。”以前他常說,今日貪得今日歡,莫管他日何所事。
謝昀景忽然明白,往日他那肆意灑脫是無欲無求。
如今隻怕是有了牽掛。
謝傾牧垂目看著杯中茶水,大方承認,“不敢了。”
“三哥,我賭不起。”倘若注定是一場未知的賭博,還不如拚搏一把。
謝昀景沉默。
“三哥,你知道嗎?”
“我一開始隻是想要把那個偏執又有趣的女孩圈來身邊。在四九城她白衣似雪一步一步走向我時,我就知道,我不隻是想要她來我身邊,我貪婪得想要她的餘生。”
“所以啊。我想好好的認真對待餘生。”無後顧之憂的活下去,或許從前他對生死這兩個字看得很淡,可以隨時拿出來玩笑,從什麼時候,他開始懼怕生死了。
“不想她孤苦無依。”
她說過,她怕孤單。
她那麼傲嬌的人,卻出現那種低落的情緒。
他很心疼。
“見不得她哭。”
以往的明驚玉不會為了輕易為別人掉眼淚。
現在她會。
所以他不敢用未知去賭,趁現在她對他還可以割舍。
“更怕她無助。”
那晚她問他——真沒辦法了嗎?
她原本該高傲無一切的眸裏,充滿了後怕和無助。
那種眼神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
她這個問句,這段時間一直籠罩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他真的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他的身體支撐不住,體內的東西病變。
今天禮佛節,他感觸頗多。
每一年這個時候,奶奶和幾個嬸娘都會病幾天。
看似風光,內心的孤單和思念沒有人可以替代。
而他不想他深愛的女孩,在有一天愛上他後,偏偏他又不能更好的陪伴她。
她是那麼偏執的人,又那麼記仇。
讓她忘掉一個走進心裏的人,一定很難。
她會牢記一輩子。
“我想要她為我生兒育女,為我幸福美滿。而我想要伴她終老,子孫繞膝。”
謝傾牧沉聲道,“哪怕希望再渺茫我都想
搏一搏。”至少現在有什麼萬一,她還可以抽身離開,越往後麵,他們相處越久,她對他的感情越來越深。說到底他是個自私的人,明知自己這副身體,還要招惹。招惹的還是一個固執又偏執的小東西。
門外的明驚玉靠在牆邊,在外手指一點點卷攏,手心被她指甲紮破,指甲裏染了血漬,她渾然不知。
眼淚積滿雙目。
“我懂了。”他沒有任何理由再阻止他這場手術。謝昀景嗓音啞然,“準備手術需要時間,你讓我再想一想。你也再好好考慮下。傾牧,無論是作為哥哥,還是作為醫生都不希望你冒險。”胸腔一旦打開,麵對太對位置,他的一雙手救治太多人,也送走過太多人,他承受不了自己的弟弟在他手術台上下不了,“但也會尊重你的決定。”
“謝謝,三哥。”
謝昀景長舒一口氣,“就算要做手術,奶奶那邊你自己去說。我們都明白,奶奶這個年齡承受不住任何打擊了。”低頭時,謝昀景眼尾微紅,他起身,握了握謝傾牧的肩,“還有,這麼大的事,她有權利知道。你們該一起商量再做決定。”
*
謝傾牧回到臥室,明驚玉洗了澡,從浴室出來。
“什麼時候過來的?”他走了過去,將人摟了個滿懷,是他喜歡又熟悉的香味,香香軟軟的。
他皺眉,“頭發怎麼沒吹?”還在滴水。
“沒來得及。”明驚玉軟聲答。
“身體乳塗了?”他剛剛就聞到了,除了沐浴露,就是他最熟悉的身體乳,“為什麼不等我?”他不滿的啄了啄明驚玉的唇。
自從他們在一起後,這道工序被他包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