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靠山山倒(2 / 2)

梁健才發現黃書記給他的煙已經抽完了,隻剩下一個熄滅的煙蒂,他卻沒有扔掉。初聽到黃書記要調走的消息,他不能說如遭雷擊、五雷轟頂,至少也是五味雜陳、心亂如麻啊。當時他差點就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怕自己會哭出來,喊出來,或者直接發癲癇病。他當時還真擔心自己會這樣,他死命地控製住了自己,不停對自己喊,“有什麼大不了,不就是領導走了嗎!最多被鎮長鍾濤暗算,不過是沒了政治前途,又死不了人、丟不了飯碗。死不了人,丟不了飯碗!”

心裏這麼喊了幾遍,他才發現自己慢慢鎮定了下來,能冷靜開口說話了。後來看到黃書記對自己露出了微笑,才知道自己的表現還算過得去,至少沒有失態。

但看到自己手指間夾著一根滅掉的煙頭,才發現自己的思想波動,都已經造成對外物視而不見、感而不知了。

“為不浪費嘛!”梁健假裝在煙嘴上吸了口,掩蓋自己的失態。

曹穎斥道,“還吸,都沒煙了。下班,我先走了。”

梁健瞧曹穎提著坤包,扭著圓臀走出去,說,“要不晚上我請你吃飯!”

曹穎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眼他,“你也太沒誠意了吧。到了下班時間才叫人吃飯。”

“我們不是同事嗎?哪有那麼多規矩,有空就一起吃個飯。”梁健心裏亂亂的,想找個人吃個飯、說會話、散散心,不想馬上就回家。

曹穎見他是真心邀自己吃飯,臉上露出抱歉的神色,“今天真不行了,我老公他幾個朋友家庭聚餐,都約了兩個禮拜了。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去,最好提早說一下。”

“既然這樣,那好吧,你回吧。”梁健不再強留,他這時也懷疑,真要留曹穎跟他一起吃飯,他真能消除心裏的麻亂嗎?他能跟曹穎說些什麼?他知道,關於自己的煩惱,他是不可能告訴曹穎的。曹穎對於他,不是那種可以交心的異性朋友,至多是一位比他大了五歲的性感女同事。

曹穎走後,梁健從抽屜裏找出拆封十來天的煙,半年多來他都沒像今天一樣需要一支煙來穩定情緒。

一支中華煙抽到三分之一,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還以為曹穎回心轉意來跟他一起吃晚飯,結果進來的人是錢天一。

錢天一是城建辦主任,他是常戚帶出來的徒弟,常戚是副鎮長,分管城建。常戚、錢天一和他梁健,這兩年都跟著黃少華。

“在抽煙?還以為你戒煙了呢?”

“來一支?”梁健將煙遞給錢天一。

錢天一把煙推開了,“謝了。你的煙我不敢抽,你偶然抽一支,這包煙說不定是十天前拆的,早就潮了,我得對得起我的肺。”

“還沒回去?”梁健問了句。

錢天一在曹穎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你也聽說了?”

“聽說什麼?”梁健看著錢天一。

“聽說那件讓你抽煙的事情。”錢天一套著話。

“你是說黃書記調走的事情?”梁健想都是自己人,沒必要繞彎子。

“是啊。”錢天一把身子往椅子裏靠了靠,“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我想黃書記這麼一走,對你損失是最大的了。我聽說,原本黃書記已經向區委爭取,要解決你的黨委委員了啊。”

“這些都是道聽途說。”梁健想,沒落實到位的還有什麼好說的。

“原本不是道聽途說,黃書記這一走,就真的成了道聽途說了。我真替你惋惜啊。”錢天一接著又道,“黃書記有沒承諾你什麼?”

錢天一這麼一問,梁健又想起黃書記那句“我也不會忘記跟過我的人”,沒有任何看得見、摸得著的承諾。“哪有什麼承諾。”

“真的什麼也沒有?”錢天一又問了遍。

梁健明顯感覺到錢天一似乎在試探自己,“沒有。”

“看來領導都這樣,自己拍拍屁股一走,手下是死是活,可不是他們關心的事情了。”錢天一道,“黃書記甚至都沒有跟我和常鎮長講他要走了。我們都是聽別人說的。”

梁健明顯感覺到了錢天一的抱怨情緒,他隻好替黃書記解釋,“可能他還沒來得及跟你們說,我想他什麼時候還會好好跟你們談談的。”

“還有什麼好談的,反正人走茶涼,我們算是跟錯人了。”錢天一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包軟中華,“這麼說著,我也鬱悶了,想抽煙了。”

錢天一的不滿溢於言表,毫不掩飾。梁健想,這也太過明顯了吧,畢竟黃書記現在人還沒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