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槐回到家後,先是被永泰郡主拉著去看了府醫,確認一切無恙後,連忙取出自己的養顏膏給女兒塗抹起來。

回來的路上,沈雨槐已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得一清二楚,沈欖心疼之餘,難免對她說了幾句重話。

畢竟女兒早已不是十三四歲不懂世事的豆蔻少女了,如今長大了更應成熟些,怎能輕易動手將公主丟進湖裏?

若是沈家上上下下皆因她受了牽連,沈欖又要如何擔負得起闔府的安危。

沈雨槐自知有愧,到了永泰郡主麵前也沒有撒嬌,隻是默默地垂著頭,沈雪楓在一旁為她說話,言談間似乎和沈欖意見不合。

永泰郡主聽著父子倆的談話,忽地道:“雨槐,你為何昨夜急急忙忙要去長公主府?”

沈雨槐一怔,下意識地看向沈雪楓。

少年仍不知姐姐走一遭是為了她,也看過來,見沈雨槐眼神閃爍,略有不解。

“我……”

沈欖道:“幼時讓你學那一身功夫本事,豈是用於夜闖宵禁?你今日必須給我說清楚,昨夜出去到底是為了什麼。”

沈雨槐騎虎難下。

今日平白欠了姬焐一個人情,她如今再說太子的壞話,父親怕是又要揪著這點教訓她。

但……她的確是一時情急,想讓沈雪楓不要再和姬焐糾纏下去。

“我是,想去求長公主,令她幫我找找雪楓,雪楓不歸家,我實在不放心。”

永泰郡主奇道:“雪楓昨夜宿在李府,有何不放心的?”

沈雨槐不說話了。

她不說,沈雪楓卻瞬息之間想通了,連忙找補道:“姐姐她一向不許我和李大人走得太近的,所以擔心些也沒什麼。”

矛盾又轉移到李聹之這上麵來。

永泰郡主說:“雪楓宿在李府,你又有什麼好不放心的?這孩子無論才學和德行都是上乘,他們年齡相仿,多多走動些也是應該的。”

沈雨槐詞窮,大腦一片空白,一時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說辭。

沈雪楓咳了兩聲:“我知道姐姐一向不喜我與李大人走動,皆因李大人出身淮南寒門,平日裏認識的下九流朋友較多,怕他們帶壞了我。”

永泰郡主拖長聲音:“原來是因為這個,雨槐,你有什麼事需與父親母親說明,下次可萬勿再犯這樣的錯了,知道嗎?”

沈雨槐見她鬆口了,又偷偷瞥向沈欖,見父親還是一臉凝重之色,便乖乖認錯:“知道了,娘。”

“再說回你,雪楓,”永泰郡主話鋒一轉,“自你進了翰林院,的確是不愛歸家了,你姐姐想的也沒錯,怕你在外跟人鬼混,這不前些日子才催我們給你相看婚事,這些天我們也挑了些,擇日不如撞日,你選一個喜歡的,趁著這幾日天氣好,帶著姑娘在外走走。”

說罷,便給身邊的侍婢使了個眼色,一疊畫像遞到沈雪楓麵前。

引火燒身燒到自己身上,沈雪楓不情不願地接

過來:“爹,娘,先前我再傷心,也沒有答應你們要和這些姑娘相看,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沈欖覷了他一眼:“有何不妥?”

沈雪楓小聲說道:“按照尊卑長幼,也應是姐姐先定親才是……”

沈雨槐聽到這,也有些支支吾吾的:“雪楓是還小,定親的事不急,但與世家小姐們往來也不是壞事,一切還是看雪楓的意思吧。”

姐弟兩個頻繁交換眼神,兩人借口還要繼續上值,便拿著那疊描了小姐像的冊子走了。

永泰郡主望見孩子們的背影消失了,唇邊溫柔的笑意斂起。

她將養顏膏放在一旁,定睛問道:“夫君究竟知不知道,雪楓昨夜到底宿在了何處?”

沈欖說:“守在李府巷口的白樺說見到了雪楓,應當是在狀元郎的府上不假。”

“那雨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永泰郡主站起身,“況李狀元宿的小巷與長公主府相距甚遠,雨槐要夜闖一個小小的宅院何須驚動皇家,這豈不是南轅北轍?”

沈欖沒說什麼,隻道:“夫人以為呢?”

永泰郡主思忖:“暫且不論這事兒,方才提到婚事,這兩個孩子閃爍其辭,雪楓倒也罷了,雨槐的態度也半吐半露,我疑心雪楓故態複萌,又和他從前那個心儀的姑娘有了交集。”

卻不知此女究竟是何等人物,將雪楓釣得神思不屬,的確有幾分本事。

沈欖冷哼:“夫人放心,這件事我會叫白樺再去查,定要查出來雪楓這些日子都與誰在來往。”

永泰郡主頷首,心下卻惴惴不安。

怕不是真的應了兩人先前的猜測,那女子的門第在沈府之上,雪楓這孩子高攀了人家?

永泰郡主左思右想,都覺得今日宮中的事情有蹊蹺,便回房寫了封請帖叫人遞到宰相府,邀江宿柳的兩位侍妾來沈府一敘,打算旁敲側擊,從江宿柳這裏下手。

年關時,江宿柳被人暗中控製起來,無暇他顧,正是沈雨槐當街救下他這一雙側室,永泰郡主見兩人可憐,後來還曾讓人將她們接到府上一起說話,那些日子更是沒少幫襯。

江宿柳後院裏的這一對姐妹身世可憐,乃是乾封帝賜給他的小妾,除此之外,他再無任何通房外室。

這天,帖子送到江府時,江宿柳正在外出辦事,家裏恰好隻有兩位媵妾在。

“蘭姐姐,這可如何是好,我們要不要等大人回來了,再決定應不應郡主的請帖?”苓煙為難地看著手上的燙金小楷描花帖子,“但沈家對我們有恩,若是見帖不回,郡主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實話說,朝中清流一向看不起江宿柳暗中貪墨,平日裏那些清官夫人不願與她們這種妾室往來,至於那些隻會花天酒地的紈絝世族就更不願宴請江氏後宅了,他們實在瞧不上江宿柳這種寒酸出身。

所以苓煙與蘭薈二人安於後室,樂得清閑自在,鮮少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