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鋒一轉,又問:“有一事想請教請教你,自東都接納各道而來的商號後,紛爭四起,文家昨日使了些陰暗手段趕走了沈氏手底下不少商鋪,正打算低價購入這些地皮,但不巧的是,隴西的寧家也相中了這塊肥肉……”

姬長燃將來龍去脈講了,歎了口氣:“這兩家現在鬧得不可開交,今日在街上還一齊衝撞了貴妃的車駕,父皇已命我處理此事,我必須要在其中做個選擇。”

沈雪楓歪頭靜靜聽著,半晌才點頭,開口問道:“這個文家是做什麼生意的,寧家又是做什麼?”

“文家是做藥材生意的,年年宮裏的珍稀都要靠文氏天涯海角地四處搜羅,”姬長燃說,“也是因為這個,我才不好下手,但寧家遠親是太常少卿,開設的錢莊和朝中不少官員都有合作,若是貿然打壓,亦不妥。”

沈雪楓說:“這還不簡單,聽殿下所言,文氏故意排擠沈家,有錯在先,自然要罰。”

姬長燃望著他:“文家才貢了幾支難得的千年人參,父皇龍心大悅,不想顧此失彼。”

“那就罰姓寧的吧,”沈雪楓換了個說法,“雖聽殿下的意思,此事全然是文家挑釁在先,但誰讓寧家倒黴呢。”

姬長燃又似笑非笑:“這節骨眼讓我罰寧氏,對我有什麼好處?沈雪楓,你這麼聰明,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和南詔的新王暗中勾結,就不能想一個兩全其美之策麼?”

沈雪楓反問:“將這種兩難的問題拋給我,殿下的本意不就是難為我?”

姬長燃伸出手握住他的脖頸,揚起頭定睛道:“不管此

事兩不兩難,我都要聽到你的看法,你如何說,我就如何做。”

“……”沈雪楓道,“罰寧氏。”

“理由。”

“理由就是,殿下可以用另一種辦法補償寧家,”沈雪楓微笑,“如此一來,就能兩全其美。”

姬長燃:“比如?”

“比如,殿下可以娶了太常少卿之女寧子悠,她不是也心悅殿下麼,隻是如此一來,殿下的正妻恐怕會不高興。”

姬長燃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冷聲問道:“你是如何知道此人對我有意的?”

沈雪楓潔白的皮膚顯出幾道斑駁的紅色指印,他仰著頭,如同一隻引頸就戮的困獸,沒有說話。

姬長燃哼了一聲,將他鬆開,又送身上取出一個小藥瓶扔過去:“前世之事,我已盡數想起,寧子悠上一世是我的太子妃,這一世形勢逆轉,我不會再娶她。”

沈雪楓伏在地上咳嗽起來,許久才道:“你拿太常少卿來試探我,不就是想知道我記不記得殿下夢中發生過的事?可惜,那些不是什麼前世,全是你的臆想。”

“是不是臆想不是你說了算,”姬長燃怒道,“我的人此刻已經到了琗華山,若是夢中的事情都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必定能尋到皇陵!”

沈雪楓不語。

“姬焐燒我府邸的仇,馬上就能得報,”姬長燃低聲說,“老天還是眷顧我的,我已知曉前世之事,自然有對付姬焐的辦法,在我登基之前,你就在這裏好好待著吧,沈雪楓,珍惜我對你僅有的耐心。”

他甩下這句話,麵無表情地離開了密室。

沈雪楓將藥瓶打開,一粒一粒幹吞進去,沒有水,吞咽有些疼痛,他靠在牆上休息,用簪子劃下一個符號。

不知道被關在這裏多久了,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每分每秒都很煎熬,不過他並不著急,隻要姬焐人在東都,不論多久,他總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自己。

再等等,馬上就能出去了……

第二日晚。

尹嵐押送齊逾舟抵達姬焐的院子,將他捆得嚴嚴實實,直接往地上一放。

“殿下,今夜潛入宮中定然要費不少心力,有此人相助,說不定能快點找到沈公子,”他指著齊逾舟道,“這個榜眼有點兒邪門,好像會什麼奇門遁甲一般,我覺得他肯定有辦法幫得到殿下。”

姬焐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上陽行宮上上下下都是姬長燃的人,他們若是認出齊逾舟,我們的蹤跡豈不是會敗露?更何況他不會武功。”

尹嵐一頓:“哦,這樣聽也有道理。”

被綁的齊逾舟聽到這,立馬坐起來:“你們已經確定了?雪楓他在宮裏?”

姬焐沒有搭理他,隻有尹嵐說:“是啊,現在萬事俱備,隻差江宿柳江大人了,若是能快點找到沈雪楓,我們也能盡早動手,送老皇帝歸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