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衡之笑了笑,低聲說:“虎父無犬子。”
林大將軍嘴上說是,心裏卻不以為然。
這五皇子可比躺在床上隻知道煉丹吃藥那位強多了。
兩人步下台階,正要離開太一宮時
() ,忽然聽見五皇子在叫謝衡之。
林大將軍回頭看了一眼,拱手行禮後,獨自離去。
“殿下還有吩咐?”
行禮後,謝衡之問。
五皇子笑著搖搖頭,說道:“我也該出宮回府了,正好與大人同路。”
謝衡之點點頭,往後錯開一步,與五皇子同行。
“此次北伐,辛苦大人和林將軍了。”
五皇子說,“待父皇痊愈,定會論功嘉賞。”
“分內之事,臣不敢居功,亦不敢素位而行。”
謝衡之慢聲說道,“且這次北伐臣亦有不少疏忽大意之處,乃至負傷累累,至今依然少氣無力。加之家中母親年邁,妻子病弱,臣更想多陪陪她們。”
他望著悠長的皇宮甬道,又說:“前幾年臣的母親便在念叨,若有機會,想去江南水鄉頤養精神。”
五皇子聞言沉默許久,卻道:“聽聞謝老夫人當初為了供大人讀書才累壞了眼睛,這份舐犢之心,實在讓人動容。”
謝衡之看著五皇子,沒有接話。
片刻後,他又道:“而我卻不知何時才能得到父皇歡心。”
本想說一句,您是聖上的親兒子,怎會不得他歡心。
可是看見五皇子此刻清明的眼神,謝衡之卻道:“如今得不得聖上歡心,已經不重要了。”
五皇子深吸一口氣,沒接一句場麵話,反倒是麵朝謝衡之,鄭重道:“但朝堂上下一心,乃至民心,卻尤為重要。”
他立於謝衡之麵前,坦坦蕩蕩地在日光下說道:“還請大人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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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泠自打回來後,隻做了沐浴更衣一件事就一直在跟曹嬤嬤和錦葵他們說話。
聊起赤丘的風光和戰事,亦泠能源源不斷說上幾個時辰。
僅僅一個午後,就消融了三年多的空白,她好像從未離開過。
暮色將至時,華燈初上,槐花香溢滿屋,一陣陣歡聲笑語從林楓園裏飄了出來。
這林楓園終於又熱鬧起來了。
謝老夫人帶著謝萱離開沒一會兒,又聽見月洞門外響起的腳步聲,沒等曹嬤嬤和錦葵回過神,亦泠就先一步小跑了出去,眾目睽睽之下挽住謝衡之的手臂。
“你告訴她們,我是不是在赤丘做了軍需鋪子的二當家?把持著好大的生意?”
在曹嬤嬤和錦葵震驚的目光中,謝衡之問道:“誰不相信嗎?”
說罷掃了一眼曹嬤嬤和錦葵。
“……”
這誰敢不相信。
亦泠昂了昂下巴,拉著謝衡之進屋,體貼地隨口一問:“你在宮裏用過晚膳了吧?”
謝衡之:“沒有。”
於是亦泠轉頭看向曹嬤嬤。
“曹嬤嬤,去給大人準備些吃的吧……”
然後又朝著錦葵笑了笑,“你也去忙你的吧。”
兩人應聲說好。
分開之前,還是忍不
住對視了一眼。
她們今日哭過笑過,甚至覺得一切隻是一枕南柯。
待明日夢醒,林楓園又變得冷冷清清。
直到看見這一幕,她們由衷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跋涉了月餘,抵達上京後又馬不停蹄進了宮,這會兒才算真正歸家,謝衡之第一時間便去浴房舒舒服服洗了個澡。
換了衣裳出來時,天色已經黑透,桌上也擺好了晚膳。
先前亦泠以為謝衡之要在宮中赴宴到深夜才回,已經和謝老夫人一起吃過了。
現在隻是坐在一旁,陪著謝衡之吃飯。
他吃飯向來不慢,但吃相又很好看,其實亦泠以前也總是偷偷瞥他。
這會兒倒是不遮不掩地盯著他看。
許久,謝衡之終於忍不住問:“你看著我幹什麼?”
亦泠不知如何開口。
從赤丘啟程的那一日她就在盼,如今已經回到了京城,他怎麼還沒動靜呢?
於是她捧著臉,扭扭捏捏地問:“我們什麼時候……那個呀?”
說完便直勾勾地看著謝衡之。
對視片刻後,謝衡之又看向了桌麵的菜。
“先等我吃完。”
亦泠:“……?”
她回過神,伸腿踢了謝衡之一腳。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但我是那個意思。”
謝衡之隨即放下筷子,端起了漱口水。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一口氣都沒歇過。
亦泠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打橫抱起。
“你這個混蛋!”想掙紮又害怕摔下去,亦泠隻能抱緊了他的脖子再蹬腿,“你說話不作數!”
“怎麼可能。”
謝衡之把她放到床上,俯下身來的同時將她的雙手反剪在頭頂。
可是他的聲音卻很溫柔,“總要挑個良辰吉日,不能隨便。”
“噢……”
亦泠垂下眼睛,喃喃道,“可我覺得每天都是良辰吉日。”
“不急。”
謝衡之鬆開手,低聲說,“嫁衣還在蘇州。”
蘇州?
亦泠雙眼亮了起來,最近也抿著難以抑製地笑。
謝衡之撫開她臉邊發絲,便要傾身吻下來,胸口卻被她一把抵住。
謝衡之睜眼,見她眸子霧蒙蒙的,臉頰也浮上了紅暈。
“既然嫁衣都還沒到,名不正言不順的,你現在這麼做不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