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琅,是藥師穀穀主第二子,也是蒼蕪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其人溫潤如玉,雖能力資質不如大哥蒼璵,在宗門內卻極受師弟師妹們喜愛。

隻可惜,再受喜愛,也無緣繼承人的位置。

“二哥切莫妄自菲薄,在我心中,二哥是最好最好的人。”

蒼蕪將耳側被風拂起的發絲,別到耳後,語氣真誠又溫柔。

蒼蕪,對,是她的名字。

原本,是取的“無”。是希望她早夭的意思。

被送進藥師穀後,父親覺得“無”字的用心太過昭然,若被外人得知,有損他仁義慈悲的形象。於是加了部首,改成“蕪”。

聽蒼蕪如此說,蒼琅有片刻的怔神。

眸光微閃,似有動容。

忽的,他一把攥住她手,堅定道:

“阿蕪,你逃吧。”

蒼蕪一愣:“逃?”

蒼琅扯下腰間的玉牌,塞進她掌心。

目光灼灼,裏麵是化不開的情誼。

“今夜,我會以,為父親籌備明日壽宴的名義,盡可能多地,將守山弟子調走。”

“那你呢?”

蒼琅鬆手退開,退出小屋的陰影,陽光便落在他身上。

“不必擔心,我是父親的孩子,他們不會拿我怎樣的。”

他笑著,金色的光輝在他眉睫間暈染開,顯得那樣溫柔。

“所以,離開這裏,阿蕪。”

“可……”

蒼蕪剛要說話,便被遠處匆匆跑來的腳步打斷。

“師兄!你果然在這兒!穀主正找你呢!”

蒼琅最後深深看了蒼蕪一眼,才應道:

“好,我這就過去。”

他轉身離開,背對著她擺了擺手。

不必送。

蒼蕪一直目送蒼琅的背影消失在光暈裏,才垂眸看向手中玉牌。

眸中的情緒一瞬褪了個幹淨,變得漆黑空洞,如同無底深淵。

裝得真是情真意切啊。

可惜,她一個字都不信。

隻覺得……虛偽得叫人作嘔。

她猜,很快就會有幾個弟子采藥路過附近,然後用剛好她能夠聽到的聲音,“小聲”議論。

“不經意”向她透露蒼琅如今的處境有多艱難。

蒼蕪將玉牌隨意丟在一邊,拎著蒼琅給的包裹坐到床邊,攤開。

一身單薄的白衣。

三本書。

兩個藥瓶。

她那位父親怕她飲食凡濁之物,會折損這滿身“聖血”的效用,所以十年來,隻用最低階的辟穀丹吊著她的命。

冬日時,會額外加一瓶避寒丹,免得穿得太厚,取血不便。

蒼蕪倒出一顆避寒丹丟進嘴裏,麵無表情地咀嚼。

這裏的冬天,真冷啊……

“哎,你聽說了嗎?明天壽宴,穀主要正式宣布大師兄繼承人的身份。”

“那不是遲早的事嗎?大師兄木係單靈根,年僅二十五,就已經金丹巔峰境,距離元嬰僅一步之遙!他若不是繼承人,還有誰有這資格?!一個空有皮相的廢物?還是……一個娼妓生的賤種。”

最後一句,他甚至拔高了聲音,唯恐誰聽不見一樣。

蒼蕪自然聽見了。

空有皮相的廢物,指的是蒼琅。

娼妓生的賤種,指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