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蒼蕪無疑是美的。

像純白的梔子,在喧囂泥濘的雨夜中,堅韌又倔強地綻放著。

美得扣人心弦。

每一滴淚,都好似落在胸口,帶起細小的灼痛。叫人心中升起無限憐惜,下意識想要寬慰,卻不敢伸手,唯恐褻瀆。

“……咱們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

“是啊,蒼蕪師妹有什麼錯呢?唯一可以依靠的哥哥,就這樣死了,她如若當真一個人跑掉,不覺得太冷血了嗎?”

“我看啊,師妹就是太單純,才會被有心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不是!你們魔障了?!宴會上蒼琅並沒有起亂啊!她說你們就信?而且她剛剛當著我們的麵殺了那麼多人,你們這就忘了?”

“……可師妹那是自保吧?她無法修煉,又身子羸弱,比凡人都不如!他們不由分說拔劍便刺,敢說不是想取她性命?欲殺人者終被殺,有什麼可惜的!”

“就是就是,而且師妹說了,蒼琅給的防身法器,就隻能能護她三次。一次是守山弟子殺上山,一次是我們上前救人,一次是師兄弟們拔劍行凶。到如今,那最後傍身的法器也碎了……”

“你們都特麼有病吧!她落兩滴淚給你們腦子滴穿孔了?我說蒼琅在宴會上根本沒動作!聽不懂嗎?她一沒證據,二沒證人,你們怎就知道她不是誣陷?”

“誒你這人說話也太難聽了。剛剛蒼蕪師妹都主動認罰了,她要誣陷蒼琅怎麼早不誣陷?”

“對啊!再說了蒼琅平日對她頗為照顧,她平白無故為什麼要誣陷蒼琅?這根本沒道理!”

“而且蒼蕪若是說謊,你怎麼解釋那保護她的黑霧?怎麼解釋她中的毒?怎麼解釋玉牌出現在她手中?”

“我說句實在的,蒼琅既然如此身世,那當年其生母的結局想來也不會太好,這二十年來在穀中又總被大師兄壓一頭。今日更是與繼承人的位置徹底無緣。搞不好,他心中對藥師穀積怨已久呢?”

“誒還真別說!所以他其實是故意設計蒼蕪師妹,要借她之手毀掉藥師穀!在宴會上沒有動手,因為他本來就是在騙她!”

“……你們!你們!你們簡直無可救藥!”

穀主被吵得太陽穴狂跳,忍無可忍終於怒吼出聲:

“都別吵了!”

場上安靜下來,蒼蕪也放下捂著臉的手,但仍垂著頭,使人看不清表情。

“如若父親不信,可以問問那兩個替二哥送東西的師兄。”

她說完,底下又是竊竊私語。

“蒼蕪師妹也太單純了,就算確有此事,那兩人既是蒼琅的人,又怎會承認?”

“對啊對啊。”

“安靜!”

穀主再次厲聲喝止。

他看著蒼蕪,表情嚴肅:

“你可還記得那兩個弟子的樣貌?今日內門弟子都在這裏,你且辨認一番。”

蒼蕪還未答話,底下已有人怯怯開口。

“穀、穀主,今日許安師兄……還有林加餘師兄都沒來參加宴會……我拿紙鶴傳信詢問,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回應……”

穀主目光如劍:“失蹤了?來人!去檢查一下那兩人的魂燈!”

“是!”

“不必查了,我認。”

不知何時蒼琅已經衝破了噤聲咒。

他啞著嗓子,語氣卻很輕鬆。

仿佛是已經認命。

蒼蕪唇角勾起一個極其細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