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道倉惶的背影,蒼蕪突然意味不明地問:“你認得他?”
止殺轉眸一笑,語氣輕柔,帶著好聽的尾音。
“一點舊怨罷了。”
切換得好快。
蒼蕪心下感慨。
方才他同那劍修說話時,不是這樣的。
有點像……
收起利爪與獠牙,強裝溫馴的野獸。
果然,前兩次對他的印象並沒有錯。
“與其關心這個,不妨稍留心些。”
蒼蕪正陷入思緒中,卻見他微微傾身與她平視,眉目一彎,又露出笑來。
這一笑,墨色消融,驚鴻入眼。
說不出的恣意風流。
“可不要再將它弄丟了。”
說著,抬手,十分眼熟的玉佩從他掌心垂下,紅穗蹁躚隨風而動。
“我不識路,玉佩在你身邊,我才能一直及時。”
蒼蕪目光落在玉佩上時,一愣。
“誒?什麼時候落下的……”
蒼蕪雙手捧過玉佩,低了頭耐心將它重新在腰間係好,以確保它不會再因為一些大幅度動作掉落下來。
“說起來,我之前就想問了。你每次救了人,都會留下一塊這樣的玉佩當做信物嗎?”
她的聲音一如往常溫和帶笑,仿佛就隻是隨口撩閑,聽不出太多旁的意味。
止殺訝異:
“天地良心,我就隻有這一枚玉佩。自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帶在身邊,可寶貝得很。”
“那為何……”
這倒讓蒼蕪有些迷茫了。
“奧,因為我正要去做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倘若玉佩不慎遺失,會有些麻煩。”
他說的很隱晦,舉重若輕。
可既然是那樣重要的玉佩,怎麼會輕易遺失?
除非——
他死在了那裏。
蒼蕪感覺到,胸腔內一顆心兀地怦怦狂跳起來。
所以,他去往劍宗時,也並不知道自己能否活著回來。
玉佩是信物,也是遺物。
「活下來了,就去找我報恩。」
「活不下來,就算了。」
活不下來,就算了。
當時他最後一句,是在對她說……
還是在對他自己說?
蒼蕪垂眼,長睫壓下一片陰影。
眸中有易碎的光微微顫動著。
一如她的心,無法平靜。
她在止殺身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濃烈色彩。
勝過大漠紅霞,勝過燎原烈火。
“怎麼回事?厲彥邦怎麼突然跑了?”
元澤從林子那頭冒出來。
還是髒兮兮的,像隻泥巴小狗。
“啊,你們在這兒啊,剛剛追著我的人也是突然跑了……”
許青遠和林熙禾也從不同的方向聚集過來。
看到止殺,皆是一愣。
“浮光姑娘,這位莫非也是南柯穀的……”
浮光?南柯穀?
止殺睨了蒼蕪一眼,隱忍笑意。
“在下子虛,是浮光的……表兄。”
白給的身份就是好,隨時都能搬來用。
蒼蕪笑笑,算是默認。
南柯是夢,浮光是幻,子虛烏有。
太明顯了。
這樣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但看這三人清澈的眼睛……
好吧,他們真的一點都沒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