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雄師援朝(2)(1 / 3)

說著,她蓮步輕移,上前默默地祈禱了幾句,然後行過三拜九叩之禮,極其虔敬地給佛祖進了香。

進香禮佛已畢,朱翊鈞便不在殿內久待,攜著鄭貴妃緩緩走出了殿門。

站在殿門外的白石平台上,朱翊鈞遠遠望著天際那一輪夕陽慢慢沒入被晚霞鍍得一片金亮的茫茫雲海,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對鄭貴妃徐徐說道:“朕的母後當年也最是虔誠禮佛的……記得朕小時候每年四月初八佛誕日這天都要陪她一道來這廣濟寺進香禮佛……

“那個時候,朕還常常暗地裏笑她:貴為國母,大權在握,予取予奪,這世間還有何事不能由自己掌握?反倒要來懇求這泥塑金身的佛祖幫助……沒想到,現在朕也慢慢信了這個……年初以來的兩三百天,朕仿佛就像熬過了十幾年的時間那樣漫長而艱辛……仿佛以後十幾年裏所有的大事、要事、難事一下全堆到了這兩三百天裏,全都壓到了朕的肩上……愛妃,你是知道的——多少個夜晚,朕披衣燃燈苦思國策而久久不得休憩啊……

“難啊!難啊!身為這治世天子,朕實在是難啊!就說這一次東征倭虜,朕撥給李如鬆才僅僅四萬三千兵馬……唉!難道朕不知道比起倭虜的十五萬大軍,這支隊伍的力量太單薄了嗎?宋應昌求爹告娘一樣在底下向各部、各鎮東挪西借的一切情景,朕在幕後看得不清楚嗎?他們一個個不知從哪裏找了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軟拖硬頂!……朕本想以雷霆手段震懾之,但又顧慮著會引起朝局動蕩,誤了平倭大事……朕,朕終究不是張師傅那樣的奇傑大賢啊!世事無常,風雲變幻,掣肘叢生,朕也沒有那樣的意誌將自己的旨意‘一以貫之’……隻能是‘盡人事而後聽天命’了!”

說到這裏,他仰麵朝天,任由淚珠滾滾流下麵頰,雙手箕張,脫口呼道:“朕自信這許多天來焦心操勞,已經做到了一位天子所應做到的極致了……朕就隻差沒有像太祖高皇帝、成祖文皇帝那樣禦駕親征了!老天爺啊!老天爺!佛祖啊!佛祖!你們就憐憫憐憫我朱翊鈞,賜給大明朝一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四夷歸心的盛世吧!朕隻求你們保佑李如鬆能不負眾望,給朕早送捷報……”

他此語一出,鄭貴妃立即拜倒在地,低頭嗚咽著,那聲音顯得極為沉抑,而又極為感奮。

燦爛如金的陽光從雲縫間映照下來,把朱翊鈞魁梧的身影鑄成了一座光芒奪目的金像,永遠定格在了鄭貴妃及不遠處侍立的僧人、侍衛那噙著朦朧淚光的視野裏。

招撫使沈惟敬

“什麼?”舒爾哈齊聽到自己族中親兵侍衛霍爾朗前來傳報的這個消息,不禁大感意外,“大明皇帝陛下居然拒絕了我兄長當麵請求抗日援朝的要求?怎……怎麼會是這樣啊?!”

霍爾朗直視著他,毫不回避地繼續說道:“啟稟副都督僉事大人:朝廷已任命提督陝西討逆軍務總兵官李如鬆為‘平倭提督’、兵部侍郎宋應昌為‘備倭經略使’、才辯之士沈惟敬為‘備倭招撫使’,發了四萬精兵,前來朝鮮征伐倭寇了……”

“那大明皇帝陛下對咱們建州女真勇士是怎麼安排的?”舒爾哈齊聽著,精神不禁一振,“他要派咱們來當征倭大軍的先鋒勁旅嗎?”

“這個……副都督僉事大人,據都督僉事大人,哦,龍虎將軍傳回的消息,好像是朝廷要將我女真勁旅抽調回遼東心腹要地,專門監控和對付海西女真葉赫部族的叛賊……”

“葉赫·納林布祿?”舒爾哈齊微微一驚,“原來他也想趁倭虜進犯東疆之際‘渾水摸魚’?!唉,怪不得朝廷不肯允準我兄長的請求呢……”

霍爾朗深深地向舒爾哈齊躬身一禮,道:“所以,屬下此番是專程趕到義州城來傳龍虎將軍之令,讓您率領本部人馬即刻返回遼東建州,先行堵住納林布祿的南下之路……”

舒爾哈齊並不立刻答話,而是默默站起身來,走到南牆之前,“嘩”地一下拉開了軒窗,將目光遙遙投向了平壤城所在的那個方向:“唉!……我與兄長本是一腔赤膽忠心,想助大明天朝一臂之力,把那狂悖殘暴的倭寇打下海去……如今看來,我們兄弟這番渴望是終究不能實現了!李提督、宋經略!這一份重任,就得拜托你們來接手完成了……”

他正自言自語之際,室門被人從外麵輕輕敲了幾下。霍爾朗急忙前去打開,隻見祖承訓眼含熱淚站在外邊,神情甚是傷感。

舒爾哈齊見狀,微微一怔,倏地便明白了過來:瞧祖承訓這般模樣,他必定也是知道了建州女真騎士即將被抽調回防遼東的消息了!

果然,祖承訓疾步跨進門來,緊緊握住舒爾哈齊的雙手,目光灼灼正視著他:“副都督,祖某臨別之際,別無他話相贈,隻求日後無論你我闖蕩到何等境遇,都永遠不要忘了咱們今日並肩抗倭的戰友情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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