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華的生平及哲學(3 / 3)

叔本華在他的著作中,幾乎把女人批評得“體無完膚”,但他還是有過一次如癡如狂的戀愛,若非他及時揮起慧劍斬斷情絲,叔本華的後半生恐將完全改變。那個令他瘋狂的女人,是當時宮廷戲院最有名的女演員,名叫“卡羅琳·耶格曼”,她長得嬌小白皙,曾經是魏瑪公爵的情婦。叔本華認識她的時候,公爵已去世。

叔本華離開魏瑪之前,開始和歌德有了比較密切的交往。這兩位名垂千古照耀世界文壇、哲學界的巨星,似乎都有洞察英才的慧眼。叔本華平素自視甚高,許多名家學者都被他批評得一無是處,唯獨敬愛歌德,隻要歌德飄逸的風姿出現在他家的客廳,叔本華整個心神立刻就會被吸引。歌德對這位年輕的哲學家也非常器重,在耶拿,有一則故事可以證明。

某一天有一個聚會,大家圍著一張茶幾閑聊,唯獨這位年輕的哲學博士,獨自退到窗邊,神情很肅穆地在沉思,幾個女孩子便開叔本華的玩笑,歌德剛好走進來,問大家有什麼好笑的事情,眾人一齊指著叔本華,歌德責備道:“不要取笑這位少年,將來他會比我們都更了不起。”

長期的孤獨和抑鬱讓他的性格越來越暴躁和乖僻了,他常被恐懼和邪惡的幻想所困擾。他在睡覺時身邊放著實彈手槍,他更不放心把自己的腦袋交給理發匠的剃刀。隻要聽到傳染病的傳言,他便嚇得往外飛奔。在公共場所宴飲的時候,他都隨身帶著皮質杯子,以免被傳染。他把票據藏在舊信封裏,把金子藏在墨水瓶底下。

就學術研究的條件而言,叔本華是得天獨厚的幸運兒,他繼承了豐厚的遺產,不必為衣食奔波憂心,除了教兩年書外,一生中再也不曾從事其他的職業。他天生又是“哲學坯子”,“從小就覺得自己屬於整個世界,而不僅僅屬於自己,既然自認為命中注定是為公共福祉而生活,平常的閑暇和自由,就不能獨享了”,所以,他對財富和遺產,又有一套奇特的見解。他曾經寫道:

我並不認為,留心處理既得遺產有什麼不應該。因為一個沒有生計憂慮的人,一開始就有這樣多的錢,正可以無憂無慮地過真正獨立的生活,這是解除人生窮困憂愁的特權,他可以從人類宿命般的奴隸生活中求得解放。唯有獲得了這種好運氣的人,從降生之日起才是一個真正自由的人,因為他能夠主宰時間,每天早上,他可以說“這一天是我的”。

遺產若能遇到一位有高尚品性的主人,便可發揮其最大效用,因為他能從事不同於一般“為糊口而生”的工作,這樣就能各得其利,就他個人來說,雖有獨享安逸生活的閑適心情,但他能創造對社會有價值的東西,能以百倍的代價來償還對其他人的虧欠。

反之,假如一個人不能幫助別人,徒然接受遺產,便該遭到唾棄。所以,這種機會應當替天才保留,隻有天才能夠在藝術、哲學、文學方麵表現他深刻的觀察力。因此,這類人才迫切需要沒有幹擾的自由,他不僅歡迎寂寞,閑暇則更是他最大的幸福。

我們幾乎可以確定,在叔本華決定以哲學為終身職業之日起,他就認為自己是天才,是傑出的哲學家。這種心理上的優越感,造成他孤獨乖僻的個性,他蔑視“俗人”,拒絕世俗社交,深恐被凡俗的“惡德”所玷汙:他瞧不起一般學者,認為他們隻是為了牟利,隻知道迎合世俗的要求,不是為學術而學術。這樣的生活,也經常讓叔本華內心感到寂寞和痛苦。但他自我勉勵:

不要忘記你是一個哲學家,上蒼叫你從事這種工作,切不可心有旁騖,也不要走別人的路子。要保持高尚的心誌,培養超俗的見地,痛苦和失敗也是必要的,正像一艘船,必須要有壓艙貨一般,否則,船就成了風的玩具,很容易傾覆。

痛苦是天才靈感的泉源。假如在生活中處處都能隨心所欲,過得舒坦,莎士比亞、歌德的詩劇又怎麼會誕生?柏拉圖還會有哲學思想、康德還會有《純粹理性批判》傳世嗎?

他的自負,使他極為重視個人聲譽,他自信自己的成就應當淩駕黑格爾之流之上,事實上,他所得到的卻是冷遇、漠視和被遺忘,在大發牢騷之餘,又自我安慰道:

這種遺忘,證明我不配我的時代,或者我的時代不配我。在這兩種情形之下,我隻能保持緘默。在康德和我之間,根本就沒有哲學,隻有那些在大學裏大言不慚的凡夫俗子,讀這些拙劣的著作,真是浪費時間。我不想加入現在的哲學的爭辯。人生過得很快,而了解得卻很慢,因此,我不會活著看到自己贏得世俗的聲譽。

叔本華雖然憤世嫉俗,但對人類並沒有失去同情心。他很善於經營他的財產,到臨終時,財產幾乎增加了一倍。雖然他認為揮霍比貪婪更可惡,但生活中的叔本華卻並不吝嗇。許多貧苦的親朋、窮困的鄰居找他幫忙,他從不推辭,他還是德國“愛護動物”的提倡者。同時,叔本華的遺囑中也指明,他的財產繼承人是1848年革命後,組織救助“殘廢軍人和孤兒寡婦”的協會。此外,用人和狗都得到一筆豐厚的財富。由此可見,叔本華宅心仁厚。

1854年,瓦格納送他一部《尼伯龍根的指環》(瓦格納偉大歌劇之一),並且稱讚叔本華的音樂哲學。人們從各地來拜望他,1858年,他七十歲生日時,賀函從世界各地四麵八方向他湧來。隨著聲譽日隆,他的為人也日漸和藹可親了。

他又活了兩年,享受他遲到的盛譽。

1860年9月21日,叔本華起床洗完冷水浴後,獨自坐著吃早餐時還好好的,一小時後,用人進來,發現他倚在沙發的一角,去世了。

每一次想到德國哲學家尼采的話,“我一生隻喜歡讀用血淚完成的著作”,就不能不讓人聯想到叔本華。尼采,這位在思想史上最受爭議的思想巨人,這位曾自稱哲學史將來會以“尼采以前,尼采以後”作為分水嶺的狂人,這位認為自己和海涅是德語寫作巔峰的人,在回顧自己的閱讀經曆時,提到最讓他震撼的三本書是:

叔本華的《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司湯達的《紅與黑》、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

進入21世紀,人類縱然已經登陸月球,科技飛躍的美麗新世界,究竟帶給人類多少幸福?寄托心靈的烏托邦近在眼前,還是遙不可及呢?這正是一個讓人著迷又讓人困惑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