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人最疲憊的時候。
李園寬敞的,卻從來都不關的大門前,兩個少年並肩而立,筆直的站在門前寬闊的青石大道上。
這裏太安靜了,給人的感覺十分慵懶,讓人忍不住產生困倦,就連那些秋風中的鳥兒都不再鳴叫。
左邊的少年身材矮小如童子,身穿黑色薄紗儒衫,腰上綴著一塊美玉,頭發整齊的向後梳著,披散在腦後,五官精致的如同少女,眉宇間卻帶著逼人的英氣,尤其是一雙眼睛,給人的感覺就像黑暗的深淵,深不見底。
另外一個相貌平平,臉卻很蒼,白穿一身白底金色繡衣,領口和袖口用金線繡的極其整齊,後麵背著一個錦帶,不知裏麵是把劍還是別的什麼。藏得很深,卻故意讓人看出這是個寶貝,不經意間就能讓人對他產生懼意。
兩個人卻連一句話都沒有,相互看了一眼之後,矮小的少年舉步緩緩往李園大門走去,抬步跨過高高的門檻,輕輕拂衣而入,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而另外一個白衣少年,卻繞了很遠的路往李園的側麵牆壁走去,站了幾個呼吸之後,平靜的雙眼裏慵懶的掃了一眼頭上,一個拔身跳上牆,在李園複雜的布置裏騰躍,腳尖點在房瓦和石亭的頂上,越過長廊,踩過房舍最後來到了最大的一個建築上。
這殿宇一般的屋子前正對著一條大路,大路上兩旁的石縫裏鑽出的青草已經枯黃,雪白的岩石鋪成的大路上落滿了半青不黃的闊葉,有的正在婆娑,有的落在地上被秋風吹動,摩擦在岩石上,擦出很幹的聲音。
那矮小的少年就在這條路上走著,緩緩的走,每一步都好像隨時準備戰鬥,等他終於走到大殿前的時候,一抬頭,正好看上白衣少年慵懶的臉和平靜的表情。
黑衣少年坐在地上,選了一處落葉多的地方坐下。
白衣少年隨意的吹了吹瓦上的灰塵,盤坐在地上,突然仰天懶洋洋道:“都出來吧,我要打人。”
聽他說話的語氣,就像軍隊裏長官點名一樣,好像誰都要聽他的命令,即使他要打人,別人也要出來擺好姿勢讓他打。他說完這句話,就安靜的躺在瓦上睡著了。
黑衣少年厭惡的看了一眼大殿上的白衣少年,也換換閉上眼,他在等待,他相信等待的人一定會來,因為他們必須來。
他是帶著情緒來的,所以他看起來並不高興,不僅不高興,他甚至都懶得在這裏打人。但是沒辦法,這書院隻有兩個能打的,卻被皇家書院和文廟搶走了,他們的任務就隻是來踢館了。
大點頂上的少年也是一樣,所以他根本懶得打起精神。
人很快就來了,但是失望的又來了,這群人修為還算不錯,合力打起來還有一定的效果,但是仔細看去,一個個的鼻青臉腫,垂頭喪氣的跑過來,三個還算完整的人帶著一群殘缺的儒生圍住了矮個子黑衣少年。
手握鐵笛的清秀少年不安的皺了皺眉,突然拱手道:“在下肖青,請問你是誰?為何這時候來此?”
黑衣少年根本就不想理他,肖青道:“閣下叫嚷著要打人,難道連句話都不敢說嗎?”
黑衣少年緩緩站起來,道:“廢話不多說了,你們一起上吧。”
肖青閉上了嘴,緩緩退後兩步,環顧四周的這些師兄們,他們今夜被文七一頓亂打雖然,已經上了七成,剩下的三個人難道還不能拿住一個矮子?
肖青輕輕的冷哼一聲,突然身體後傾,腳後跟點地,滑倒了後方,輕哼一聲:“拿人!”
所有人立刻精神抖擻,身體雖然傷殘,鬥誌卻值得稱讚。這不是和文七打鬥,他們這算是抵禦外敵,同心協力之下,即便是拚死一戰,至少老師金蘸和李先生在後麵,他們是吃不了虧的。
金蘸和李美都在臥室裏,李美的臥室。
李美當然早就醒了,他喝著回魂酒,突然催了一口濃痰:“這些人都他媽的來的真是時候,我看他們都是想吃刀了!”
金蘸抱著胳膊蹲在牆角,還是一副乞丐的樣子,臉上拂過一絲隱憂,歎道:“這明擺著,就是想逼我們出手。要是以前,這兩個小娃娃敢踏進李園的大門,就讓他們橫著出去,可是現在書院在打名聲的階段,年輕人的事情我們若是插手就正好中了他們的計,他們再對外一宣揚,我們是一個毛都別想收到了。”
“我管他媽的,敢來我就敢殺!”李美突然一腳踢開了門,好好的一個門板竟然被他踢掉,砸在門外的石階上,抬頭看著天空,那天越發的黑了。
黑夜的極端,黑夜的盡頭,白天豈非很快就來?那文七和薑源流呢?他們什麼時候來?
“再等等,他們一定也被困住了,這是四大書院出動,李園裏隻有兩個人,另外兩個說不定正和他們倆在大戰。”金蘸往下一滑,坐在了地上,似乎對這件事一點都不在意。
李美跺了跺腳,出了門,一步越到很遠的那座大殿上,右腳點在飛簷上,往旁邊的瓦上正看到那白衣金領的平凡少年在懶懶的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