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散的士兵態度傲慢而且無組織無紀律,總是試圖通過武力獲得獎勵,但是卻一直對他們姑息縱容,而不敢製約他們。將軍們輸掉了戰鬥,整個軍隊都被摧毀了,沒有一個士兵回來,但是他們卻沒有增加被擊敗軍之將的責任;西夏和契丹比較強大,他們總是欺辱、打壓我朝,用來換取我朝的黃金和絲綢,這種被迫增加金錢和絲綢而無法感受到屈辱和羞恥的憤怒,都是宋朝勢力太過弱小的真實寫照。

這種情況長期沒有得到控製,而且還有增大的趨勢,因此它逐漸變得越來越弱,並且崩潰,甚至無法挽救。然而,我個人覺得一個國家之所以軟弱,根本原因是因為政治,而不是形勢。也就是說,軟弱無力的政治倒是原本非常強大的形勢不能得到充分的發揮,而且還受到了壓製。

現在有一車幹柴在猛烈燃燒,每個人都感到非常害怕,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如果把這輛幹柴車扔進河裏,它還能燒起來嗎?我們的宋朝現在處於與秦朝一樣強大的良好狀態,但是卻陷入了周朝軟弱的劣勢,人們不知道如何讓我們的宋朝強大起來,就像上麵的比喻。

【原典】

雖然,政之弱,非若勢弱之難治也。借如弱周之勢,必變易其諸侯,而後強可能也。天下之諸侯,固未易變易,此又非一日之故也。若夫弱政,則用威而已矣,可以朝改而夕定也。夫齊,古之強國也,而威王又齊之賢王也。當其即位,委政不治,諸侯並侵,而人不知其國之為強國也。一旦發怒,裂萬家,封即墨大夫,召烹阿大夫與常譽阿大夫者,而發兵擊趙、魏、衛。趙、魏、衛盡走請和,而齊國人人震懼,不敢飾非者,彼誠知其政之弱,而能用其威以濟其弱也。況今以天子之尊,借郡縣之勢,言脫於口而四方響應,其所以用威之資固已完具。且有天下者患不為,焉有欲為而不可者?今誠能一留意於用威,一賞罰,一號令,一舉動,無不一切出於威。嚴用刑法而不赦有罪,力行果斷而不牽眾人之是非。用不測之刑,用不測之賞,而使天下之人視之如風雨雷電,遽然而至,截然而下,不知其所從發,而不可逃遁。朝廷如此,然後平民益務檢慎,而*民猾吏亦常恐恐然懼刑法之及其身而斂其手足,不敢輒犯法。此之謂強政。政強矣,為之數年,而天下之勢可以複強。愚故曰:\"乘弱之惠以養威,則威發而天下震栗。\"然而以當今之勢,求所謂萬世為帝王,而其大體卒不可革易者,其上威而已矣。

[注譯]

盡管如此,政治軟弱並不像勢力弱小那樣很難整治。如果情況和軟弱的周朝一樣,那麼就必須要改變那些諸侯王的權力和實力,之後才可以變得強大。當然,天下的那些諸侯王並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改變的,這也不是一天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對於那些軟弱的政治官員,我們可以使用武力,這樣做很快就能產生效果。

齊國,在古代是一個勢力非常強大的國家,齊威王也是齊國一位聖賢君王。當他剛剛繼承王位的時候,把權力都交給了其他人,所有許多諸侯王都入侵齊國。然而,當時人們並不知道齊國其實是一個雖然整治比較薄弱,但是實力卻很強大的國家。齊威王一旦發怒,就把一萬戶人家的封地封給了即墨大夫。他還把阿大夫以及那些經常說阿大夫好話的官員全部煮死,並且還發兵進攻趙、魏、衛等國家。這些國家打不過齊國,便一個接一個地派出使者與秦國求和,但是齊國官員也都非常害怕,不敢再隱瞞自己的錯誤。

齊威王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心裏非常清楚齊國的政治非常弱,但是他可以通過自己強大的威勢來輔助弱小的政治。古時候的我為王尚且能夠做到這一點,更不用說現在我們的天子有著很高的尊嚴了,依靠郡和縣的勢力,他可以做到一句話說出口,四麵八方都會紛紛響應,用來行使威勢的資本和條件都已經全都具備了。而且,對於一個皇帝來說,隻有他不想做,怎麼會有想做任何但是卻無法做到的事情呢?

現在,如果我們真的能夠謹慎地使用威勢,統一獎懲,統一命令,行動一致,具有威嚴地去做每一件事。嚴格嚴謹地使用刑法,不赦免任何一個有罪的人,以身作則,在不涉及他人是非的情況下進行果斷的實踐和判斷,不要因為他人的判斷而改變自己的決定。

運用其他人猜測不到的刑罰和獎勵,讓全天下的人們看著似乎是風雨雷電,突然降臨,不知道到底從哪裏來的,也就無法避免逃脫。朝廷一旦這樣做了,百姓們就會更加的謹慎小心,而那些狡猾的百姓和官員往往也會因為害怕受到懲罰,不得不克製自己,不敢輕易違法。這就是我們所說的強政。

如果政治得到鞏固,幾年之後,天下的局勢就可以重新得到加強。因此,我說:利用弱小政府時候的恩惠來培養威勢,一旦威望一發,全天下就會感到震驚和恐懼。雖然是這樣,在目前的情況下,希望稱為傳承萬世的帝王,但是大體法相又不能做出改變,所以隻需要推崇威望就行了。

【原典】

或曰:\"當今之勢,事誠無便於尚威者。然孰知夫萬世之間其政之不變,而必曰威耶?\"愚應之曰:\"威者,君之所恃以為君也。一旦而無威,是無君也。久而政弊,變其小節,而參之以惠,使不至若秦之甚,可也;舉而棄之,過矣。\"或者又曰:\"王者,任德不任刑。\"任刑,霸者之事,非所宜言。此又非所謂知理者也。夫湯、武皆王也,桓、文皆霸也。武王乘紂之暴,出民於炮烙斬刖之地,苟又遂多殺人、多刑人以為治,則民之心去矣。故其治一出於禮義。彼湯則不然。桀之德固無以異紂,然其刑不若紂暴之甚也,而天下之民化其風,淫惰不事法度。《書》曰:\"有眾率怠弗協。\"而又諸侯昆吾氏首為亂,於是誅鋤其強梗、怠惰、不法之人,以定紛亂。故《記》曰:\"商人''''先罰而後賞''''。\"至於桓、文之事,則又非皆任刑也。桓公用管仲,仲之書好言刑,故桓公之治常任刑。文公長者,其佐狐、趙、先、魏皆不說以刑法,其治亦未嚐以刑為本,而號亦為霸。而謂湯非王而文非霸也,得乎?故用刑不必霸,而用德不必王,各觀其勢之何所宜用而已。然則今之勢,何為不可用刑?用刑何為不曰王道?彼不先審天下之勢,而欲應天下之務,難矣!

[注譯]

有一些人認為,在當前的形勢下,確實沒有什麼比崇尚權威更加重要的事情了。但是又有誰會知道,在這漫長的歲月裏,這種政治不會發生什麼改變,而必須要是威望呢?

我是這樣回答他的:威勢是一個君主所依賴的,也是他之所以成為君主的原因。一旦沒有了威勢,也就沒有了君主。經過長時間的政治實施,就會有一些弊端,做出一些小的變化,同時又給出一些恩惠,使政治不像秦朝那時候那麼剛強,這樣是可以的;如果將所有的弊政全部拋棄掉,這就顯得有些過分了。

有一些人還說:統治天下的君主應該是依靠美德,而不是依靠刑罰。利用刑罰贏得的天下,那是霸主做的事情,而不是我們在這裏應該說的。這就是那些不懂事物規律的人所說出的話。

商湯和周武王都是君王,齊桓公和晉文公都是霸主。周武王利用商紂王的暴政,將百姓們黑暗的深淵之中解救出來,如果他在這個時候為了維持公共秩序而殺害了大量的人,或者懲罰一些人,那麼廣大的百姓就會與他離心。因此,他的話都是出於禮義,但是商湯卻不是這樣的。

夏桀的德行固然與商紂王無異,但是他的懲罰並不像商紂王那樣殘酷,全天下的人都遵循他的做法,整天無所事事地喝酒。《尚書》中是這樣說的:\"世界上有這樣一些懶惰且不聽話的人。\"當時,諸侯昆吾氏有開始反叛。於是,商湯殺死了那些頑固不化,拒絕接受教化、阻攔教化、懶惰和不遵守法規的人,平定了叛亂。因此,《禮記》中說:商人\"先施行刑罰之後再執行賞賜。\"

至於齊桓公和晉文公,他們也並非都一味地使用刑法。齊桓公重用管仲,而且管仲在書裏麵喜歡談論刑法,所以齊桓公經常在政治中使用懲罰。晉文公是一位性格寬厚仁慈的長者,他的輔助者狐偃、趙衰、先軫和魏仇等人都沒有教他刑法,他的統治也從來沒有基於刑法,但是也同樣被大家稱為霸王。從這些來說,商湯不是君王,晉文公不是霸王,可以嗎?

因此,利用刑罰統治天下的人不一定都是霸王,用道德統治天下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君王,他們隻是在觀察了現實具體情況之後所決定應該使用的統治手段而已。那麼,在當前的情況來看,我們為什麼不能使用刑罰呢?如果使用刑罰的話,為什麼不稱為王道呢?如果你不事先了解天下的具體情況,卻想處理天下的事情,這就真的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