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九)(1 / 2)

《與玫瑰書》全本免費閱讀

“小秋,你現在還覺得,你有必要管他嗎?”

張鵬飛也不明白,他問這個問題,是出於關心還是不甘心。

易秋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說不準今天晚上這個事就是他招來的。”

張鵬飛雖然這樣說,但自己也不相信,說完又補了一句,“不過這個可能性也不大,他肺都壞了,那些人對他,估計也沒什麼興趣了。”

易秋退到等候椅上坐下,“其實,我很希望我自己理性一點,跟小的時候的我們切割開來。我們大家都長大了,有事業的有事業,有生活的有生活,像你,甚至有婚姻。我也在思考,不適合結婚的人,好像也不應該有太長久的關係。”

她想得很透徹了,張鵬飛甚至說不出比這更清醒的道理。

“那我找時間跟他好好談談。”

“你跟他談沒有用,小的時候你們就隻會打架。”

“我……”

“你還打不過他。”

張鵬飛哽住了,叉著腰走了兩步,“現在不一樣了,他有病,他廢了。”

“你說誰廢了。”

陳慕山端著紙杯走過來。

張鵬飛也不客氣,“我說你廢了,咋拉,讓你過來耽誤你吃藥的時間了?你現在走一步咳三聲,就你這樣,你還照顧人小秋。”

易秋眼看著陳慕山一杯熱水就要給張鵬飛澆上去了,忙攔在兩個人中間,轉向陳慕山。

“外麵等,我去開車。”

**

特勤隊門口有一盞很亮的武警探照燈,和長雲監獄裏,陳慕山終日對著的那盞燈一樣霸道。

陳慕山握著從值班室裏接出來的一杯熱水,蹲在雪亮的燈光裏等易秋。

他的眼睛對這種燈光已經麻木了,即便是睜著眼睛直視光源,也不過是短暫地眼盲。

等待的時間有些無聊,他忍不住想抬起頭,故意看向強光的極亮之處。

夜晚的光下,大概是世上唯一能看到‘塵埃’實體的地方。

陳慕山的眼前有無數微微發亮的細絲在輕盈地浮動,他的目光追著一根浮動得最無力的細絲,直到它墮入光的外圍消失不見,陳慕山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意料之中的眼盲隨即出現了。

他放棄對抗,眼前黑下來的時候,他身上的骨頭也開始發酸。

常江海跟他說過,這就是人失去求生欲時的感覺,身體裏所有的細胞都懈怠了,精神也對抗不了身體,不再想未完成的任務,也不思考明天怎麼活。

那想什麼呢?

想女人。

這種感覺陳慕山在急救室裏看到易秋時體驗過一次。

無影燈的強光落下來,看見易秋的當下,他不算太長的一生仿佛當即前後自恰,

她修長而幹淨的手指摁著他的翻出皮肉的傷口,他的傷口很醜陋,甚至恐怖。

但她的神情認真,她一點也不害怕。

易秋來救他了,或者說易秋來撿他了,所有能和解的不能和解的事情,他就地釋懷。他已經準備好藏好爪子翻出肚皮,可惜她說:“陳慕山,你做個人吧。”

行吧。

陳慕山又被迫把肚皮翻了回去。

他希望易秋有一天能明白,她之前給他定的目標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