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都江堰:生命之痛(上)(1 / 3)

許多人不想重現汶川大地震的災情,是因為人的生命在那一刻變得極端的脆弱與痛苦、無助與悲慟。但這是曆史,這是客觀。不記述這生命之苦,就不知道人類從動物世界走向衣冠楚楚、講吃講穿的文明曆程的每一步痛苦與輝煌,這對人類更好地走向未來也是無益和有害的。

一位哲學家說過,死亡是每一個人的必然經曆。痛苦的死亡,更比快樂的死亡多出一些精神和史學方麵的參考價值。

8級汶川大地震中,人的死亡是最為慘烈的場麵,而映入國人眼裏最初與最痛的一幕發生在大家都熟悉的一個地方——都江堰……

都江堰怎麼啦?

都江堰與成都隻有幾十分鍾的路程,每一位到成都旅遊和出差的人,幾乎不用思考,就會到那裏去看一看距今兩千餘年的水利大師李冰父子留下的傑作。那裏的水,那裏的水利工程,那裏因先人留下的偉大的水利工程而由此帶動的自然與人文之美,令人歎為觀止。

而都江堰,又是我二十多年前曾經工作和戰鬥過的地方。

我比大多數人多了—份對它的感情。但都江堰是此次汶川大地震中最先讓我們感到生命之痛的地方。

我們無法抹去聚源中學、新建小學和中醫院這三個本不該有生命問題的血淋淋的生命現場……

許多人給我描述過當時地震那一瞬間成都和成部之外的情景。其實不用更多的描述,8級強烈地震在方圓—百裏的那種感覺,就是死亡在接近每一個人,而在毫無準備、無法抗拒的死亡來臨之時,人變得極度無助與恐慌,更何況身邊的人、身邊的親人可能在那一瞬間,就死在你跟前,死得血淋淋的……沒有人麵對這種情形不感到可怕和驚恐!

但,都江堰的情況比這更加令人膽戰與痛心。死亡和倒塌最嚴重的竟然會是學校和醫院——那學校裏有我們的孩子,那醫院裏是我們的那些本來就已因病人院的親人呀!

我到聚源中學倒塌的現場已經是大震後的一星期了。我仍然能深切地感受到大震留給當地百姓尤其是那些孩子的家長的那份如刀絞的心痛……

通往聚源中學的那條路叫勤學路,顧名思義,這是這所擁有一千八百多名學生的城鄉結合部的鄉鎮中學向外延伸的標誌,會讓走人這條路的當地農民感覺是一條通往改變身份、榮耀祖宗的光明之路。但在我踏上這條路的那一天,我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一群死了孩子的家長舉著牌子和標語,披麻戴孝地站在路中央,向每一個來訪者訴說著這裏剛剛發生的一場大悲劇——

教學樓全塌了,當時有九百多個孩子被埋在裏麵,孩子們就這樣活活地離開了我們,有的頭跟身子都沒有連在一起……

溫總理來的時候,我跪在他前麵,他跟我一起哭……

為什麼鎮上的其他房子沒塌幾間,唯獨速孩子上課的教室塌得這麼慘啊!

……

家長們你一言,我一語,他們沙啞的嗓子不知已經重複了多少遍這一類話,但他們始終沒有放棄任何一次有用或無用的機會訴說他們心中的哀痛與悲憤。

你看看,這是我的女兒,兩個,是雙胞胎。她們長得俊不俊?現在她們都沒了.…一一星期了,我天天守著她們的靈,我心裏好憋、好難受啊!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雙手舉著一張放大的彩色全家福照片,指著上麵一對如花似玉的女孩,邊說邊捶著胸脯向我喊叫著。她的眼裏沒有眼淚,眼淚可能早已幹了,目光中隻有期待與懇求:我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外國記者來了,我啥也沒說。可你是我們自己的作家,我想讓你跟我去我家看看,我在家裏給孩子設了個靈堂,現在我每天陪著她們,像過去一樣,可她們現在不跟我說話了,隻衝著我笑,就是照片上這個樣子……

我想強忍眼淚,可還是忍不住……我告訴她請讓我記下這兩個孩子的名字。她說:一個叫趙雅佳,一個叫趙雅琦。她自己叫趙德琴。

我一路灑著不由自主淌下的眼淚,踩著充滿消毒藥水氣味和衝天死屍氣味的勤學路,來到聚源中學的那個埋葬這位母親的—對雙胞胎女兒的廢墟前……現場的幾位老鄉告訴我,這裏一共死了二百七十八人,其中有幾個是教師,其餘全是學生娃兒。

二百七十八個?排在一起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景啊?我下意識地往廢墟另一側的操場看去,老鄉便說:12號當晚,這個操場上就放滿了屍體。

簡直不敢想象!

當時你們都在現場?

在。都在。出事後,這裏圍了幾千人,一直到14號後才少了些。那時已經很少能挖出活人來了.….幾位始終圍在我身邊的老鄉似乎有話要跟我說,但他們又顯得吞吞吐吐。這反倒讓我有些想追個究竟。

你不知道,已經有人來打過招呼,說不讓隨便跟外麵來的人說了……,有個看樣子膽子大一些的莊稼漢說。

有什麼不可以說的?學校塌了是事實,孩子死了那麼多也是事實,你就說你看到的就行。我鼓勵他。

我也是這麼想的,咋國務院溫家寶總理都能在第一時間到災區來看望我們,他們下麵這些官員就喜歡報喜不報憂,平時他們這麼做,我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他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可這回是地震,地震死人、死多少人是老天爺都知道的事,他們還要那麼做,我們老百姓看了就有氣嘛!中國的老百姓是很明白的人,他們要講心裏話,有人不讓他們講是沒有多少用的。

嘴,長在他們身上。血淋淋的事實就擺在我們眼前,誰也瞞不住——

我家的孩子也在這個學校上學,他運氣好,那天他們班在操場上體育課,所以沒出事。因為他沒出事,所以我還能有心情出來跟你們外麵來的記者、作家說說當時的情況。要不然,誰有心思天天在這兒待著。這位老鄉悄悄指著剛才在我麵前舉著雙胞胎女兒照片的趙女士說,她從地震的第三天開始就天天在這兒舉著娃兒的照片,她心裏苦啊!好端端的兩個漂亮女娃,—下全沒了。換了你行嗎?都不行嘛!人家每天舉著娃兒的照片就想問問那些當官的:為啥學校附近的房子都沒塌,偏偏娃兒們上課的教學樓塌得那麼慘,害得幾百個娃兒死了!老子覺得人家提這樣的問題沒啥錯!應該給人家一個答複嘛!莊稼漢一說這,氣就大了。

老鄉,這辜我們先不去說。我想上麵一定會有個說法的,請相信這一點。咱們說說當時學校倒塌經過怎麼樣?我跟他這麼說,其實不全是哄他趕緊向我介紹我想知道的事。事實上後來沒幾天,國務院真的開了會,作出專門決定,提出了關於那些學校倒塌而造成學生嚴重傷亡的四條處理意見。這是後話。

你這話還算中聽。那我就跟你說說當時的情況……老鄉掏出一包煙,順手遞給我,抽一支。

我趕緊說不會,其實是不敢抽。戴著口罩還能聞到非常難聞的屍體味和消毒藥水味,從北京出發時就有人不斷提醒我不能在災區隨便碰當地的東西,尤其是在有死屍現場的地方。

那我就說說吧,不過有個要求:你不能把我的名字寫在你書裏。在得到我的保證後他說了。

下麵是這位老鄉的話——他告訴我:從地震後的半小時開始,他基本天天在這兒。

我娃兒是初三(3)班的,他們班正好12號下午上體育課,所以他運氣好。他們那個班全活著。我家就在鎮邊上,所以來得比較早。那天我正在鎮上的一家商店裏買貨,突然貨架上的東西稀裏嘩啦撒了一地,這時滿街的人都在叫、都在喊,說是地震了!我就趕緊往外衝,一直衝了幾十米,停步後摸摸自己的頭,雙腿使勁蹬了蹬,沒傷著啥,就回過神拚命往家裏趕。一路上,看到有幾棟樓塌了哭的叫的到處都是,也見了死人。所以心裏很害怕,就跑著回家。到家一看,還好,沒啥事。老婆就對我說,你趕緊去看看兒子!我說我們家的破房子也就掉了幾塊瓦,他們學校的樓房不會有事吧!但不管怎麼說,我心裏還是懸了一塊大石頭,就趕緊又往學校奔。平時十五分鍾的路程,這天也就用了十來分鍾。我走到鎮上時,就嚇出了冷汗:一路上看到許多人邊哭邊叫地往中學跑,我一問,說是學校塌了,死了好多人!我一聽,兩條腿也不知咋的竟軟了,跑不動似的。也看見有幾個女的家長原來走在我前麵的,結果當場倒在路上,哭叫著,她們是嚇得跑不動了。這時,救護車也出現了,聲音挺嚇人。等我到勤學路口時,一看,學校那邊全亂了。煙塵還是很大,人都在往那裏跑,也有不少是往外麵跑的,是一些家長帶著活下來的娃兒回家。我看了看,有的娃兒什麼事也沒有,有的就慘了''''渾身上下髒兮兮的,一看就是瓦礫裏剛剛鑽出來的。有一個同學臉上都是血,家長背著他拚命在跑。一個騎三輪車的人就趕緊招呼他們,好像他們是熟人,說拉娃兒到醫院去。我一看這陣勢,心裏想著一定出大事了,我家娃兒是初三,他們在三樓,肯定跑不出來了!我就開始流眼淚了,還一邊喊著娃兒的名字,跟著學生家長們往學校跑。一到學校門口,我就傻了:咋樓房塌成這個樣?三層樓變成了_一層樓,我娃兒上課的第三層歪斜著疊在—二層的廢墟上,而且也看不出哪間哪室了!現場已經有上百人了,都在叫著自己娃兒的名字。也能聽得出壓在下麵的娃兒在喊救命……當時很亂,大夥也特別著急,沒有人指揮,亂挖一氣。家長們都急死了,踩著廢墟到處在喊,到處在尋找。多數人隻顧救自己的娃兒,有些娃兒挺可憐,他們喊叔叔阿姨救他們,可因為不是他們的家長,就沒人救他們。但也有好心人,順手把他們拖了出來,血淋淋的。現場的老師比較多,他們一個個臉色也都變樣了拚命在自己的班級那裏救人。我到自己的娃兒上課的那堆廢墟前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可沒有回應。我也很著急。旁邊有個男老師正抬著樓板救兩個壓在裏麵的娃兒,他抬不動。我就過去幫了-一把手。那兩個娃兒救出來了有一個腿斷了,血流了半身。我們隻好兩個人抬著她。當時救護車根本不夠,我們就把她抬到一邊的操場。躺在那裏的已經有好幾個,還有十幾個已經死了,連蓋都沒蓋,樣子可慘呢!我一想自己的娃兒,就往倒塌的教室跑,突然有人拉住我,叫爸。我一看,是兒子!眼淚嘩啦就像放閘似的……走走!我拉著兒子就往家跑。我記不清怎麼跟兒子回的家。後來路上他告訴我,他們班正好在操場上上體育課,所以沒壓著。謝天謝地!他媽一看兒子平安回到家,也哭了。抱著兒子直念叨著阿彌陀佛。兒子嚇壞了''''坐在那兒發呆。可我坐不住,覺得自己的兒子雖然沒事了,可他們學校那邊事大著呢!就啥也沒說,又往學校跑……這回學校的人多起來了,也看到有消防隊員出現了,他們救人比較專業,但多數還是家長和老師在刨挖。我跟著上去幫著救人,不少人跟我一樣,他們是鎮上的和周邊來的,大家見一個救一個。那樓塌得玄乎,樓板壓得死死的,刨一個娃兒挺難的。有個娃兒的脖子被卡在鋼絲裏,我看著血順著她的衣衫在流,但就是救不出來。當時她還活著,眼睛裏滿是淚,我們幾個搶救的人費了很大的勁把她拉出來,結果一看她的腿斷了.…..我心裏疼得不能形容,這個娃兒被弄到操場時,就已經斷氣了。她的家長來了,抱著她哭得死去活來。那女的估計是她媽,當場就昏死過去了。我再往那女娃邊上看去,已經有二十幾個躺在那裏,都是沒氣了的。有的身上好端端的,啥傷也沒有,是悶死的;有的脖子扭到一邊了,估計是水泥板壓的;還有一個頭被蓋住了,可旁邊流了一攤血,還有白乎乎的腦漿……我不怕你笑話,從那會兒起,我再沒敢上廢墟裏去救人了''''傻呆呆地站在校門口,著著一邊是廢墟上忙忙碌碌的搶救現場,一邊是躺滿受傷的或是死了的娃兒的操場,我不知幹什麼是好。不少人跟我一樣,站在那裏不知做啥。我是嚇傻了o他們可能跟我一樣,因為這種慘勁誰也沒見過,沒經曆過。事後我心裏罵了自己好幾回,不像個男人,沒去多救幾個娃兒出來。12號那天,我回去比較晚了,快半夜了。溫家寶總理來了後,我們大家都感到娃兒們有救了。我和在場的人多數是第一次見溫總理,他現場看了一遍,然後拿著喇叭對我們說:我知道消息後第一時間就趕來了,人命關天,我的心情和大家一樣難過。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要盡全部力量救人,廢墟下哪怕還有一個人,我們都要搶救到底。他這句話我們都記得清清楚楚。當時大家聽後內心熱乎乎的。等總理時,我們現場就開始隔了幾個區域,外麵來的搶救專業隊伍有一條通道,家長們有一條通道,中間是救護車通道。我看了看勤學路上圍滿了人,大家臉色都很難看。特別是那些有娃兒壓在下麵的家長,簡直急死了。我看到有個家長跪在地上磕頭,不知是在求觀音保佑自己的娃兒,還是在求人家幫她救人,總之非常可憐。在廢墟裏麵,每挖出一個活著的娃兒,就有人喊快來看,是誰家的孩子,家長們就擁上前。一看不是自己的娃兒,就散擊趕緊又回到原來的地方去喊、去刨。如果是自己的娃兒,家長們就連聲又是笑又是哭的;如果抬出來的娃兒是死的,家長多半哭得叫人看著實在受不了!有個男的見了自己已經死了的女娃,雙手握著拳頭,連同頭一起往地上又撞又擊,嘴裏還在哭喊著,樣子真的叫在場的人都跟著落淚……夜裏人少一點,因為隻有一些車燈照著才能挖,所以多數家長隻能看著消防隊員和解放軍在搶救。這一天我離開學校時,操場上已經放了很多屍體,有人在說已經有八九十具了。我不敢去數,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咋回的家。其實回家後也沒睡著,眼前一直在晃著學校裏的現場,所以第二天一早又往學校走。家裏人不讓我去,可我一雙腿就是不聽勸,還是往那邊走,好像埋在裏麵的娃兒沒全挖出來,跟我有啥關係似的。我一到那裏,看到已經有很多人了。挖掘的機器好像也多了些。這個時候,操場上時不時有人放炮仗。我們這裏有習慣,死了人,要放炮,算是送他上天。所以後來每挖出一個沒氣的,就有人放一響,這響聲讓我們心裏感到說不出的難受滋味……後來的情況好像報紙上電視上都有了,我還說嗎?老鄉問我。

我說謝謝你。

對了,地震當天晚上就開始下大雨,特別是13號這一天,下著大雨,大得很哪,老天不幫忙!你看這操場,過去長滿了青草,現在基本都沒草了,就是那兩天下雨踩掉的。老鄉指著操場又說,當時搶救現場不管是救出一個活人還是抬出一個死人,都得往操場這邊送。這來回走的人太多了,整個操場被踝得像個泥塘,青草全踩掉了……

見我被另一位遇難者的家屬叫去,那老鄉又拉住我胳膊:還沒說完呢!

說吧。我不得不停住腳步。

13號不是搶救第二天嗎?我再來現場時,看到一支穿橙黃色衣服的國家救援隊來了''''就是溫總理說的國家專業隊。他們是13號淩晨2點趕到聚源中學的,帶隊的團長姓王,他們有狼狗,還有生命探測儀,那玩意兒真靈,誰在裏麵還活著,就顯示出來,狗也挺厲害,嗅得出來。13號早上我回到現場時,就見他們在救一個女娃,費勁大了!那娃兒壓在三層半尺厚的樓板下麵,正好在三層和四層樓板之間,隻有二十來厘米的空隙,娃兒從那縫裏喊救命。救援隊員想了很多辦法,就是救不出來,我們估計那娃兒不行了,因為她的腿被水泥板夾住,不把她的腿截斷不行。沒辦法,解放軍的一個大官張參謀長最後決定用軍刀把夾住娃兒的水泥板及桌子腿截斷,再用氣墊頂住,最後花了六個多小時才把那娃救出來!娃兒的家長跪在地上直向解放軍磕頭致謝。娃兒叫高穎,跟我兒子同是初三的,她也命大。13號晚上了,國家救援隊隊員,說要撤離聚源中學了。我們一聽就著急起來,特別是那些還有娃壓在廢墟裏麵沒有出來的家長,急得死活不讓國家救援隊隊員們走。那個時候其他掄救隊雖然也能救人,但基本上跟我們差不多,靠笨辦法。所以現場的家長們一聽就不幹了,但國家救援隊是奉命要到綿竹的漢旺鎮去,那裏也有一個中學壓倒了好多人,他們那邊比我們這邊慘多了,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江堰離成都近,交通是通的,其他地方就不行了。第一個七十二小時裏救命最要緊,估計漢旺那邊太緊張了,說是總理的命令要調國家救援隊過去。但我們這邊的老百姓不理會這一套,都是孩子,都是命呀!所以家長們齊刷刷地跪在地上,我也跟著跪了下來,求他們不要走,哪怕再給幾個小時。人家國家救援隊水平就是不一樣,到13號後,一般搶救基本上不能救出啥活人了,隻有國家救援隊他們用探測器一搜索,又有專業搶救本領,基本上能發現一個有生命的遇難者,就救出一個來。他們在聚源救了五個生還者,可當時廢墟裏還有幾百人沒出來,家長誰不急?但沒有辦法,我們跪在地上人家也要走。我當時看國家救援隊的人也十分為難,他們從感情上也不願走,有人看著我們跪在那裏都哭了,幾百人跪在地上求他們,我想國家救援隊雖然身經百戰,但這種場麵可能也是第一次經曆。最後那個王團長站在廢墟上用喇叭說:鄉親們,你們的心情我很理解,但國家救援隊隻有一支。這裏已經經過我們多次搡測,裏麵有生命跡象的已經很渺茫了,所以我們必須趕到更需要我們去的地方,去救更多的人!我看王團長說這話時,嗓子也是啞的。後來我們當地的一個領導也出麵說話了,他說這次地震麵積大,要我們顧全大局,讓救援隊到更需要的地方去,不要耽誤他們的時間。這樣,我們才慢慢站了起來,可那些家長還是沒有站起來,最後也基本上都站了起來,給國家救援隊讓出一條路來,這一情景,我看了0裏也特別感動,又特別難受,因為這等於說那些沒有救出來的娃兒基本上沒有希望了,家長的心隋你想會是啥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