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兩荊軻(2 / 2)

看來問題出在後人由於崇拜,為他立廟,尊稱將軍,四時祭享。匹夫之勇的荊軻,也有了泥胎土塑的侍從部屬。地位變了,自我感覺也變了。本來與秦王不共戴天,是他個性的正麵表現;如今與左伯桃一爭高低,就是個性向負麵的發展,由我行我素而唯我獨尊了。照《古今小說》的描述,他是每夜仗劍到左伯桃墓前罵陣:

“汝是凍死餓殺之人,安敢建墳居吾上肩,奪吾風水!若不遷移他處,吾發墓取屍,擲之野外!”這樣蠻不講理,就是霸道了。

我喜歡早期那負氣遠去、刺秦喪身的荊軻,不喜歡後來這個驚擾鄉民、侵淩善良的荊軻。多年來不能把前者的壯士形象同後者的“將軍”形象統一起來。現在把卷沉吟,忽然悟到一直把人的性行看得太簡單,太平麵,太不受時間和世事的影響,因而對其變化的反差就不能接受了。然而有什麼奇怪呢?汪精衛刺攝政王時不也是“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少年許國的誌士仁人嗎,後來變成什麼樣了呢?隻不過他的變化全在活著的時候完成了。關於荊軻死後為非作歹的傳說,大約不算挾嫌誹謗,多少透露了一點諷諭之意吧。

作者簡介

邵燕祥(1933—),當代詩人。處女作是1946年4月發表在報紙上的一篇雜文《由口舌說起》。建國後,曆任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編輯、記者,《詩刊》副主編,中國作協第三、四屆理事。著有詩集《到遠方去》、《在遠方》、《遲開的花》和《邵燕祥抒情長詩集》等。

心香一瓣

“故事裏的事,說是也是是也不是……”就像電視劇《宰相劉羅鍋》的片尾曲所唱的一樣,曆史的真相總是顯得撲朔迷離,尤其是曆史人物的真實模樣最難以被全麵準確地還原出來。

這主要是因為相關史料的殘缺,造成了人們對曆史人物形象的放大或縮小。就像評論曹操應該是英雄還是奸雄一樣,人們對荊軻也是褒貶不一。

要正確判斷曆史人物的功過是非,首先就要摘掉任何有色的眼鏡,全麵了解這個人物,而不是輕信前人的評判。隻有跳出思維的牆,把曆史人物還原到當時的曆史情境中去認識,才能對他們做出公正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