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蕭月白這話,顏珣垂首瞧了眼自己裸露了大半的胸口,麵上微微失色,他快手將自己身上的衣衫整理妥當,又望著蕭月白道“蕭相,放了行之罷。”
蕭月白嗤笑一聲“陛下,你如今兩手空空,以何來求我放過你的行之”
“孤”確如蕭月白之言,顏珣如今為蕭月白所製,縱使在朝堂之上都形同傀儡,莫要提旁的金銀錢財了,倘若蕭月白樂意,將宮內之物全數搬空了去,顏珣亦無可奈何。
眼見顏珣雅致的眉眼染上了愁緒,蕭月白心下生出些許不舍來,他垂下首去,掃過顏珣略微紅腫的唇瓣,道“陛下,我會護著你,絕不讓旁人欺負了你,你莫要管韓蒔了罷,隻要想著我便好。”
顏珣登基不足一年,幼年時,他因生母出生不高飽受欺淩,幸而生母之後便得了皇帝垂青,扶搖直上當了貴妃,他的日子才算太平,但自此之後,他的生母韓貴妃終日忙於討好皇帝,算計後宮眾人,無暇顧及他,連同他一道用膳都甚少。
眼前這將他玩弄於鼓掌之中,逼迫他下嫁的蕭月白作出一副真切模樣,許諾會護著他著實是可笑至極,蕭月白與他幼年時欺淩他之人有何不同
思及此,顏珣當真揚聲笑了,笑了一陣,他後退至牢房門口,冷聲道“你便是那旁人。”
你便是那會欺負我的旁人。
對於顏珣的言下之意,蕭月白心中了然,他疾步逼到顏珣麵前,一把扣住顏珣的手腕,將其拽到了離韓蒔十步之外,方鬆了手去。
適才,顏珣並未將韓蒔瞧個仔細,如今韓蒔那淒慘模樣已然無所遁形,硬生生地紮進了顏珣眼中。
顏珣眼中登時蘊起了濕意,踉蹌著走到韓蒔麵前,低低地喚了一聲“行之。”
韓蒔頭顱低垂,露出來的脖頸上發絲淩亂,血痕密布,瞧來好似死去了一般,半晌,才氣若遊絲地應道“阿珣,你來此處作甚麼快些離開。”
顏珣十五那年,他生父文帝逝世,未及為他取字,是以,韓蒔喚他“阿珣”足顯倆人親密,且帝王的名諱,哪裏是能讓人喚的。
蕭月白生了惱意,卻不言不語,反是又飲起了蒙頂甘露來,這蒙頂甘露,既稱作甘露,自是清冽甘甜,他飲盡一杯,朝顏珣以及韓蒔展顏笑道“陛下、韓大人,倆人可要飲上一杯”
蕭月白形貌昳麗,此處分明是晦暗不明、慘叫四起的牢房,他這一笑,卻不知怎地好似有萬千光芒驟然而至,使得人生了這不是牢房而是風雅之地的錯覺。
顏珣定了定神,不理會蕭月白,隻望著韓蒔道“行之,你還好麼”
韓蒔提了口氣“我無事。”
韓蒔而今渾身上下無一塊好肉,傷痕累累,鮮血滿身,若是不能及時得到醫治,怕是命在旦夕,故而顏珣聽韓蒔親口道“無事”,非但不能放心,反而愈加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