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猶似故人(一)(2 / 2)

他轉過身,負手背對著我,玄色的身影,令人感到有種氣吞萬裏山河的氣勢:“可我還記得,她曾單槍匹馬,一人闖入婆娑教的總壇,毀去邪教妖人布置在毒林中的魔瘴機關,拯救了衡道宗和各派許多人的性命,也曾劍逼婆娑教的聖物浮屠塔,在原本理應無堅不摧的浮屠塔上,刻上一道僅屬於她的劃痕,便是那道門……”

到關於自己的事,他低下頭,語氣黯然下來:“普之下,能一劍斬斷門者,除了她,也沒幾個人能夠做到。”

我想,白翳真有可能是氣瘋了,明明那個徐婧容一劍斬斷的,是他的成仙之路,可放在他的眼中,卻好像是一種榮耀一般。

我問:“宗主大約是喜歡那位姑娘吧?”

白翳真似是被我的問話驚嚇到,愣了片刻,才道:“沒有。”

頓了頓,像是強調般,又了一句:“沒有。”

大約是不想被人看出心虛,他又端起架子,恢複方才漠然的神情:“本宗與她雖在過去有各種糾葛,但事實上並不熟悉,陰差陽錯,一場孽緣罷了,談何喜歡二字?”

既然不喜歡,既然不熟悉,為何不怨,為何想念?

我問白翳真:“宗主怪她嗎?恨她嗎?”

對於這個問題,白翳真有些躲閃,向前走了兩步,才慌亂回答:“沒什麼好怨的,也沒什麼好恨的,我本就不想成仙,更何況……”

他頓了頓,喃喃道:“她曾與我有恩。”

徐婧容對白翳真的恩情,其實相當簡單,簡單到甚至都不能稱之為恩情。

白家以前是南府國人,好巧不巧,他的祖上正是侯爺李東陽家的家奴,因犯了一些家規,被逐出家門,輾轉流離,最終來到北朝。

先後跟了包括曹桓在內的很多主子,因此,早些年白翳真還不是衡道宗的宗主時,行走在江湖上,經常被人恥笑為‘三姓家奴’。

那時,白翳真奉了曹桓之命,前去和各門派的人會合,玉虛昆侖門的人也在內,有其他門派的人知道白翳真的來曆,明裏暗裏恥笑他‘三姓家奴’的事,這話落在白翳真的耳朵裏,自然敢怒不敢言,畢竟那時他還是衡道宗的一個蝦米,功不成,武不就,隻能忍辱負重,即便聽到這些話,也裝作沒有聽到。

可徐婧容卻不一樣。

徐婧容的叔父是北朝赫赫有名的鎮國大將軍,師門又是被修仙者奉為聖地的玉虛昆侖門,無論走到哪裏,都是站在高高在上,被人仰望的位置,成為全場關注的焦點。

和徐婧容相比,那時候的白翳真,身份卑賤,更像是隱藏在黑暗中的老鼠,隻能在眾人的奚落嘲諷中,掙紮求存,艱難度日。

聽到那些人的胡言亂語,徐婧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看不過去為白翳真出頭的人。

也多虧了徐婧容,讓白翳真在那段時間裏的日子變得好過了一些,更不用,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那位來自昆侖門的姑娘,總是衝鋒陷陣,解救包括白翳真在內的人於危難之中,那些事情,時間久遠,且放在徐婧容眼中,應該不算什麼大事,甚至連她自己都不記得了,可白翳真卻記得。

師兄曾經過,這世上的事,雪中送炭總是好過錦上添花,對於一個吃飽了撐的沒事幹的人來,你給他一個饅頭,他可能還要打你,覺得你在羞辱他,可若將這個饅頭,送給大街上討飯快被餓死的乞丐,或許他會記得你一輩子的恩情,白翳真的情況即是後者。

僅是簡單的幾句話,僅是在危難時,替他擋過幾次危險,他就將徐婧容視為不一樣。

即便後來徐婧容斬斷他的成仙之路,跟他鬧到你死我活水火不容的地步,他也未曾遺忘。

我有點驚訝,一來驚訝白翳真和徐婧容之間,竟然還有這些過往,二來驚訝於白翳真竟然對我毫無保留,連他們家以前是家奴的事都肯告訴我,原本看到那位陳大才子寫的白家和衡道宗的傳,還以為他是很在意名聲的人。

我問白翳真,既然徐婧容和他有這麼多來往,還曾出手幫助過他,為何後來兩人會鬧到那個地步,徐婧容寧可死無全屍,也要斬斷門,斷了他的成仙之路。

白翳真麵色尷尬,猶豫了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敷衍我,他們之間發生一些誤會。

所謂誤會,解不開即成了死仇。

我想,關於徐婧容和白翳真的那些過往,應該不是他的那樣簡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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