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麻袋人(下)(1 / 2)

“煎蛋,我給你帶了禮物。”扮貓從馬波手裏拿過麵包。把它舉到穿連體衣的骷髏架子鼻子前。

“你們好!”煎蛋再把房門推開一點兒,讓他們進屋。

“謝謝。”扮貓說。

馬波看來,麻袋人在演獨角戲。煎蛋隻是很模糊地扮演“朋友”這個角色。像是舞台上的一棵樹,一塊石頭,可有可無。

屋裏比外麵暖和多了。大廳麵積不小,中央有張桌子,卻沒看見邊上有配套的椅子。煎蛋繼續發著骨頭相互碰撞的聲音關上屋門,哆哆嗦嗦地走到牆邊,靠著牆就不動了。

“能幫我找把椅子嗎?”扮貓小聲請求馬波。

馬波到處看了看,大廳裏根本沒有椅子!

“煎蛋害怕椅子。他覺得自己是單麵熟的煎雞蛋。隻要一坐下,蛋黃就會流出來。所以他不坐椅子也不睡床,隻能背靠牆壁站著休息。”

“站著能睡著…”馬波話沒說完,靠著牆壁的煎蛋已經輕微打起呼嚕。

“嗯!但他睡得很輕,稍微有動靜就會醒,隨時又會再睡著。”

扮貓說得沒錯。馬波一走動,煎蛋就醒了。煎蛋就像向日葵跟著太陽那樣,用眼睛“跟”著馬波,但身體絲毫不肯離開牆壁。

“他監護人把椅子都放在樓上的房間了。”扮貓提示到。

馬波終於擺脫煎蛋的視線跟蹤,找了把靠背椅回到大廳。鼾聲再次響起,煎蛋又靠著牆壁睡著了。扮貓盤腿坐在煎蛋的腳邊的地板上,守候著這個“朋友”。這樣情景讓馬波駐足看了好幾分鍾。屋裏的確比外麵暖和很多!

靠背椅被馬波放在地板上!煎蛋再次醒了。一看見椅子,他就不受控製地渾身顫抖。椅子,是他最大的敵人。

“會死!會死!”

“不會死!”扮貓的聲音比先前大了很多,而且帶著點具有壓迫感的堅決,“看!把這大麵包放在這兒。早餐的煎蛋都是放在麵包上的,對不對?即便是蛋黃流出來也會被吸收在麵包裏,一點都不會丟。”

這是扮貓想出來的主意。隻要讓煎蛋坐在一塊麵包上,他就不用擔心蛋黃流走。是個煎蛋也沒關係,隻要可以坐下。

煎蛋看看鋪了大麵包的椅子,再看扮貓,又看馬波。他伸出根手指,輕輕按按鬆軟的麵包。等了很久,才小心地把屁股挪過去。

“就這樣!你看,沒流出來。坐下,試試!”

扮貓用溫柔聲音的時不時地誘導著他。終於,煎蛋小心翼翼地下沉身體觸到麵包。又過了幾分鍾,他一閉眼,徹底坐進椅子!他嘴角猛烈抽動。這讓扮貓和馬波都有些緊張。直到煎蛋大喊大叫,流出眼淚。“我是煎蛋,半熟的…安全!”

扮貓跟煎蛋一樣高興,卻不知今晚自己將大難臨頭。

簡陋的汽車旅館裏,無端的仇恨正在醞釀。

馬波樓梯上撞見的家夥在卡車司機裏被叫做“沌蛇”。這諢號很有些來曆。他曾在胳膊上紋過一條青紅花紋的大蛇。一次,有個不太會說話的搭車客批評說蛇紋得不好,像隻蜈蚣。這話讓他莫名地覺得不舒服,於是就在加油站的洗手間裏擰斷了那人的脖子。好事的人描述到搭車客被擰斷脖子以前還哼著輕快的小曲。可見沌蛇從沒在“未來的屍體”麵前表露過自己的情緒,有預謀的殺害從開頭就不露聲色。隻可憐那話多的家夥臨死前都不明不白。這個生性殘忍的卡車司機擁有所有獵食動物最好的武器,完美的偽裝和毫不留情的手法。

逃亡了若幹年後,他出人意料地重操舊業,辛辛苦苦做起了卡車司機的老本行,就連胳膊上的大蛇紋身也洗掉了。人們以為他改過自新了。然而本性哪有這麼容易逆轉!粗製濫造的蛇紋身其實也無法真正從皮膚上洗刷幹淨。一旦喝多了酒或情緒激動時,難看的圓頭大蛇還是會紅彤彤地從皮膚裏層浮出來。殘暴隻不過又披上了一件更加危險的隱形衣,混混沌沌的大蛇毒性比以前更強!他仍然極其敏感,不知哪句話或者什麼人會再次將他激怒。

與此同時,什麼都不知道的煎蛋正盡情感知著“安全”,玩得異常高興。大麵包片可以幫他坐到窗台上,床上,抽水馬桶蓋子上,或者任何常人能坐下或不能坐下的地方。有點得意忘形的他,甚至想一屁股坐在馬波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