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貓注意到二手買主拿出的枷鎖和拷著自己的這副不太一樣，跟集裝箱裏用的也不一樣。前麵兩副鐵鏈枷鎖的作用是限製奴隸自由，在集裝箱裏是手銬加腳鐐，高個兒螻蟻人為了牽著她們走路隻上了手銬。而二手奴隸買主這副枷鎖卻是直接夾在女人脖頸上。他用力收緊鐵鏈的一端，枷環喀拉喀拉作響著，緊緊卡住女人的脖子。越收越緊的脖枷勒得她從嘴裏吐出一截舌頭，下巴上還有些殘酒。
扮貓的問題當然沒有得到回答。但那酒癮女人的最後的結局像聊天一樣被兩個螻蟻人“透露”出來。
“誒！你非要當著我的麵殺她？”
“嘿嘿，還不會死。”
“行了，行了。去爬天梯，早晚都是個死。啊，真惡心！趕快把她弄走！”女人沒穿衣服的下體流出一片黃色尿液，高個兒螻蟻人立刻捂住鼻子。
“啊，這樣勒一下就小便失禁。爬不了多久就會摔下來，一點觀賞性都沒有。工廠裏的工人辛辛苦苦賺來錢會押給她？二十五幣都給你多了！”
“我才不管。快把她帶走！臭死了。”
“退我五通用幣！這女人…”二手買主對高個兒螻蟻人伸出手。
“給你，給你。快走吧！”
退回五通用幣，還剩二十！二十通用幣，就是這個不知名女人最後的價值。
“等等！我有東西想給她！”扮貓喊道。
“什麼？給她東西？”高個兒的螻蟻人覺得那女人就是最便宜的“東西”。
扮貓那戴著鐵鏈的手很不靈活。她用盡力氣才把它們彎到腰間的口袋，掏出麻袋。這麻袋是她被蒙麵人抓住之前那個晚上為了去輕鬆池套在身上的。她本想摘下來蓋在死去的寡婦身上，但還沒來得及就被小學徒一把拽走了。她努力掙紮著把麻袋圍在女人腰間，不顧刺鼻的尿液味用力把麻袋的兩邊打了個結。
“這是幹什麼？好好一個麻袋，沾上尿了…”二手買家本想把麻袋從女人腰間解下來，但伸了伸手卻又縮了回去。女人呆滯的眼神一如之前，沒有對扮貓作出任何反應。
“行了！各走各路吧！”高個兒螻蟻人猛拉鐵鏈，本來拴著兩個人的鐵鏈現在隻剩扮貓一個了。
離開二手買主後，高個兒的螻蟻人居然第一次主動跟扮貓說話，“你浪費那好麻袋幹嘛？”
“給她點尊嚴，如果等待她的是死亡。”在集裝箱裏目睹了那麼多死亡的扮貓覺得在這不見天日雪白一片鹽壁的世界裏，死亡也許還不是最糟糕的境遇。
“果然是剛從地麵上抓來的鮮貨！尊嚴，哈哈哈，尊嚴！”高個兒螻蟻人笑得走不動路，“螻蟻城沒有尊嚴這個詞！”
螻蟻城！她現在就在螻蟻城！這滿是鹽壁的地方就是螻蟻城！馬波和切兩年前所談論的地方。那個隱藏在地表以下的螻蟻城！雖然讓扮貓早就開始懷疑，但當這個詞真的從高個兒嘴裏蹦出來時，她還是震驚得連身體抖動起來。
“這裏就是螻蟻…”
“嗯。歡迎來到螻蟻城。你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那麼多螻蟻人吧。我們到了。你以後就在這裏工作。等幾年你也會變白。然後幹活幹不到三年，就器官衰竭死了。除非你去爬天梯。這裏的工廠都歸一幫叫泥漿天使的螻蟻人管，有個叫莫莫的設計了一個很長的鐵樓梯，爬上幾天幾夜可以通到上麵。誰願意去爬就去爬，爬上去了就是自由！”高個兒螻蟻人鄙夷地看了一眼扮貓小孩兒般瘦小的身體：“你這樣的，哼，就想都別想天梯了。要不是現在工人不好找，我才不要，你活得過一年嗎？”
“有人爬上去過嗎？那個天梯。”扮貓追問：“為什麼要有那個東西？”
“你怎麼那麼多廢話？”
高個兒螻蟻人一甩鐵鏈，他們在個酒氣撲鼻的巨大房間前停下。空氣裏彌漫著濃度極高的酒氣，扮貓用衣袖捂住自己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