螻蟻城！她現在就在螻蟻城！這滿是鹽壁的地方就是螻蟻城！馬波和切兩年前所談論的地方。那個隱藏在地表以下的螻蟻城！雖然讓扮貓早就開始懷疑，但當這個詞真的從高個兒嘴裏蹦出來時，她還是震驚得連身體抖動起來。
“這裏就是螻蟻…”
“嗯。歡迎來到螻蟻城。你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那麼多螻蟻人吧。我們到了。你以後就在這裏工作。等幾年你也會變白。然後幹活幹不到三年，就器官衰竭死了。除非你去爬天梯。這裏的工廠都歸一幫叫泥漿天使的螻蟻人管，有個叫莫莫的設計了一個很長的鐵樓梯，爬上幾天幾夜可以通到上麵。誰願意去爬就去爬，爬上去了就是自由！”高個兒螻蟻人鄙夷地看了一眼扮貓小孩兒般瘦小的身體：“你這樣的，哼，就想都別想天梯了。要不是現在工人不好找，我才不要，你活得過一年嗎？”
“有人爬上去過嗎？那個天梯。”扮貓追問：“為什麼要有那個東西？”
“你怎麼那麼多廢話？”
高個兒螻蟻人一甩鐵鏈，他們在個酒氣撲鼻的巨大房間前停下。空氣裏彌漫著濃度極高的酒氣，扮貓用衣袖捂住自己鼻子。
“把這個戴上。”高個螻蟻人遞給她一個大口罩，自己也套上同樣的一個。
他們進入沒有門的房間。雖然擁有鹽壁和鹽做成的屋頂，但在麵積和高度上，這個房間遠遠不是一般定義上的房間能比及的。麵積如一個廣場那麼大，三四層樓高的房間其實是烈酒加工廠。無數酒缸和機器轟隆作響地工作著，穿梭其間的工人們每人嘴上都帶著一樣的口罩。口罩很厚，裏麵似乎還有夾層，本來濃重到無法順暢吸入鼻腔的酒氣在口罩過濾後居然清新宜人。扮貓覺得似乎回到了橘鎮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對！酒氣被口罩過濾後變成了濕濕的空氣。
一眼望去，工廠裏少說有幾十個粗壯巨大的酒桶，高度和直徑都足有十幾米。每隻酒桶的邊上都有黑鐵樓梯。幾十架黑鐵樓梯再往上被距離酒桶頂端五米左右的黑鐵走廊連接著，形成了一座形狀怪異的黑體立交橋，戴口罩的工人們穿梭其間。仔細看，工人分為兩種，大多數戴著口罩的負責勞作，少數幾個不戴口罩的在高高的鐵架子上來回走動，模樣像是監工。即便大多數都戴著口罩，扮貓也能看得出在這裏工作的大部分是半白的螻蟻人。他們或是手和胳膊上，或是臉上都還殘留著一塊塊皮膚的顏色。像她這樣仍是正常膚色的人也有幾個，全白的螻蟻人隻有高個兒一個！
“我在這裏幹活兒？”
“問題真多！”高個兒螻蟻人給了扮貓的背一腳。“尖角，把她帶到葡萄園去！”
扮貓被那一腳踢倒在地上。她還沒來得及從地上站起來，碩大的一雙舊皮鞋便撐滿了她的視線。這雙腳是扮貓見到過最大的，比切的要大好幾圈。這麼大的腳肯定屬於異常巨大強壯的人。扮貓這樣想著，被一雙大手揪住脖領子騰空提了起來。現在可以看見這個叫尖角的家夥的臉了。他是個身體巨大的半白螻蟻人，腦袋跟身體相比小得不成比例，又禿又尖的腦袋大概就是他名字的由來。正常皮膚和白化皮膚交雜的臉上，兩隻豆子那麼大的眼睛對扮貓流露出好奇和不解的眼神。他沒戴口罩。
“傻看什麼！”螻蟻人嗬斥。
尖角悶悶地從嘴裏出了一聲說不出是什麼的奇怪聲音，像拎著隻兔子一樣提著扮貓走動起來。因為頭朝下，扮貓嘴上口罩的一角掉落下來。她聞到了濃濃的酒臭氣，不是工廠裏的，是尖角身上發出的。就在這臭得令人發昏的酒氣裏，扮貓被拎著走過一個個巨大酒桶，鐵架子上的不戴口罩的監工以及所有戴口罩的工人都扭過頭來看，卻沒人說一句話。戴口罩和不戴口罩很明顯地把監工和工人們區分開。但是他們的麵部都一樣疲憊而悲傷，完全不似在集裝箱裏時，蒙麵人和奴隸的那種分別。這裏的監工也隻不過是做著另一種工作的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