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少不得又是一番酒肉征逐,那些遠道而來的客人們一個個喝得醉熏熏的,在白俄侍者的攙扶下回房間休息去了。隻有魯登道夫、小克虜伯、還有一位胸前佩帶著“卐”字徽章的客人留了下來,準備和彭華、餘紹武談生意。一筆驚天動地的生意。
夜,已經很深了,在這暮冬時節的哈爾濱,此時此刻下起雪來並不是一件新鮮事,起初是細碎的雪屑,跟著是一朵朵雪花,隨後是紛紛揚揚的大塊的雪片,很快,院子裏就被覆蓋上了一層皚皚的白雪,包括站崗的警衛們,他們身上的俄國軍大衣上也落滿了雪花,整個人似乎成了一個雪人,始終這些戰士們都如同鋼澆鐵鑄的一般站在那裏,直到下一班接崗的戰友前來替換。
“蘇厄洛夫說過,俄國軍隊的士兵和德意誌軍隊的士兵是最優秀的,看來,以後這句話,可能要改一改了。”魯登道夫站在窗前,以他一個接受過傳統普魯士教育的職業軍人的眼光,看著這些東方一向被歐洲人所藐視的中國士兵。他發現這支軍隊並不象以前在歐洲傳說的那樣,士兵們都是兩杆槍,一杆鏽蝕斑斑的步槍,一杆擦拭得鋥明瓦良的煙槍。從他進入彭華的防區之後,他所看到的每一個士兵都是精神飽滿,而且看起來這些士兵的營養狀況都不錯。
想起當年瓦德西元帥在北京幾個城門口做的統計,每一百個進入城門的中國老百姓中,符合德國陸軍征兵標準的,就有百分之八十。再想想中國龐大的人口基數,如果中國的每一支軍隊都像他所看到的那樣,那麼,中國的軍隊就是一隻可怕的力量。
“將軍,請您過來。”一旁的餘紹武開了腔。
“我們中國有一句古詩,寒夜客來茶當酒。現在,我們用巴西咖啡來解一解酒。”彭華看著滿臉酒意的幾位客人,手裏端著一杯正在冒著熱氣的咖啡。
“阿哦,彭將軍,你的那些部下,他們的胃簡直就是生來就是盛酒的。”克虜伯誇張的做了個鬼臉。
“將軍,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談話了?”魯登道夫問著彭華。得到彭華的示意之後,魯登道夫故意板起臉來說道:“將軍,如果在以下的談話之中,我作為一個坦誠的軍人說了我認為該說的話,希望你不要再換掉我的酒杯。”
彭華聽了餘紹武的翻譯之後,在座的幾個人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這是因為在晚宴時,彭華詢問魯登道夫,對於中國軍隊,特別是東北軍的看法是怎樣的時,嘴裏灌多了啤酒的我們的前德意誌帝國總參謀長先生,竟然說,“彭將軍,從我們德國人的標準來看,東北軍固然是中國軍隊中的佼佼者,但是,還是一支相當業餘的軍隊。”
當餘紹武犯難的把這句話翻譯給彭華聽時,在座的所有人都放下了手裏的杯筷,不論是中國人,還是那些白俄,都把眼光投向了彭華。
彭華眼睛發亮的盯著魯登道夫看了半晌,轉過頭來對著站在一邊的一位白俄侍者,“你,把這位先生的杯子拿走。”
一言激起千層浪,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在飯桌上拿走別人的酒杯,這不論是在中國還是在西方,都是一件極其嚴重的事情。所有的人都在觀看著下一步的發展。
“你給魯登道夫將軍拿一個喝中國白酒的杯子來。”還好彭華的第二句話及時說了出來。
“魯登道夫將軍,說實話,你的話很不中聽,但是是實話。作為軍人,我佩服你。這是我們東北的高梁白酒,就如同貴國摹尼黑的啤酒一般。來,咱兩個軍人幹一杯。”彭華端著一個碩大的酒杯對著魯登道夫比劃起來。
“當當”兩個酒杯撞擊在一起,“咳咳咳咳”沒有喝過中國白酒,特別是這種關東烈性白酒的魯登道夫劇烈地咳嗽起來,“我上當了,這哪裏是摹尼黑的啤酒,這分明是燒著的火把。”
經過餘紹武的翻譯,東北軍的將領們“轟的”一聲哄堂大笑,宴會的氣氛被推向了一個高潮,所有的人都把手裏的啤酒杯子換成了白酒……
彭華笑了笑,“我說過,隻有軍人和軍人之間才能夠說出實話,而這種實話往往隻有兩種時候才能說出來,一是在戰場上,二是在盟友之間。敵人之間不會說假話,盟友之間也不會應該說假話。”
“盟友?你的意思,我們是盟友?”魯登道夫有些受寵若驚了。”我們可是被凡爾賽和約規定的戰敗國。”
“凡爾賽和約?別逗了,那不過是一個二十年的停戰協定罷了,將軍,說實話,作為一個德國人,一個在普魯士精神教育下的德國軍人,您難道就不想複仇嗎?”
幾句話經過餘紹武的翻譯,說的屋裏的三個德國人無不為之動容。”將軍,你、你到底想說什麼?”小克虜伯有些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