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煩你了。”樂暉盈放下茶盞,眼鋒略略從她臉上掃過:“榛遐,把那柄新進的團扇給舒娘娘。天氣還有些熱,別著了暑氣。”
“謝娘娘。”舒貴妃接過團扇一瞧便不迭道謝:鬆鼠葡萄的花樣,玳瑁製成的扇柄下綴著一隻瑪瑙珠子。
徐充容見狀卻掩嘴笑起來,樂暉盈已經看見她的笑意:“什麼事,這麼好笑。說與我聽聽。”
“是臣妾失儀,娘娘勿怪。”徐充容迎上她的臉:“臣妾想起班婕妤的詩來著。”
樂暉盈嘴角不著痕跡地翹了翹,舒貴妃摩挲著扇柄:“班婕妤?!這宮裏哪有什麼班婕妤。”
徐充容轉臉看向樂暉盈,依舊是一張沒有什麼情緒的平靜麵容。怎麼,皇後居然會避掉她的鋒芒。
“徐充容,**之內禮製規矩甚多稍有不慎觸犯宮規是不能饒恕的。”平淡無波的嗓音出自一個十四歲的女子,莫說樂暉盈就是她身邊的榛遐莫顏都覺得陌生起來。
“臣妾記下了。”
“時辰不早了,貴妃那兒隻怕大公主該醒了。”樂暉盈起身抖抖衣袂。
“臣妾告退了。”舒貴妃素來侍寵,日朝中宮不過應景而已。聽她吩咐一聲後,跟徐充容一起行過禮後退了出去。
樂暉盈踱步到了書案前,慢慢研著墨: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裁為合huan扇,團團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長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棄捐筴筐中,恩情終道絕。
“娘娘笑什麼?”榛遐端著薏仁米粥過來,看她對著自己寫的字笑。
“我笑這兒沒有一個好惹的。”用小銀匙慢慢舀著粥吃。
榛遐有些不解,略識得幾個字卻不知道樂暉盈寫的究竟是什麼。才要收拾書案,樂暉盈卻把那張薛濤箋一下抓了起來扔到一旁的博山爐裏麵。
“莫顏,你去看看趙忠在哪兒。”樂暉盈略吃了幾口粥:“叫他得空到這兒來一趟。”
“老奴給皇後娘娘請安。”趙忠跟著莫顏到了坤儀宮,先自行了個常禮。
樂暉盈點點頭:“起來說話吧。”
“娘娘找老奴來,有何吩咐?”趙忠請安後起身立在一側。
“昨晚上皇上招幸徐充容的事兒,記檔不曾?”樂暉盈放下手裏的書。
“回娘娘的話,萬歲爺昨晚就賜了藥。”趙忠把簿子攤開放到案上:“娘娘請過目。”
樂暉盈慢慢翻著,眉頭越皺越緊:“怎麼都在賜藥?”
“皇上近來不論是在永壽宮貴妃娘娘和鹹陽宮嫻妃娘娘那兒還是這幾位新晉的主子那兒,都是吩咐賜藥的。”趙忠側著身:“老奴問過趙希,趙希說萬歲爺最近心緒不好。每晚臨幸完了妃嬪後,還是回乾靖宮東暖閣歇著。”
“沒有在乾靖宮西暖閣招幸麼?”依照祖製,皇後可以留宿乾靖宮天子正寢,招幸嬪妃後也可以在乾靖宮周圍的圍房歇著。
趙忠搖頭:“皇上不喜歡在乾靖宮臨幸妃嬪的。”
合上手裏的簿子,樂暉盈捏著下頜:“皇上正當盛年,卻無皇子。**妃嬪眾多,臨幸後頻繁賜藥。外間怎麼議論?!”
“娘娘慮的是,皇太後前兒剛跟老奴提過。隻是沒人敢在皇上麵前說這事兒。”說著,趙忠跪下磕了個頭:“少不得娘娘要親為勸勸皇上。”
‘騰’地一下,樂暉盈臉透紅。這話叫她怎麼說出口,還要去勸他臨幸妃嬪留下子嗣。怎麼說?
“行,我知道了。”頓了一會兒,樂暉盈擺擺手:“莫顏,送趙公公過去。”
“老奴告退。”趙忠複又行了個禮,莫顏上前引著他出去。
“公公,這是娘娘賞您吃酒的。”出了坤儀宮,莫顏遞給他一錠銀錁子。
“謝娘娘。”趙忠見左近無人:“莫顏,記得告訴娘娘舒貴妃這一胎隻怕又是個公主的。”
“太醫說了麼?”莫顏低聲問道。
趙忠點頭:“隻怕萬歲爺也知道了。這兩天氣不順呢!”
“多謝公公提醒,我代娘娘謝您了。”莫顏道了個萬福,轉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