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滿心疼顧榛遐跟我,隻怕有人眼饞。”莫顏坐在褥子上,她也換了輕簡的睡衣。一條烏黑的辮子在腦後擺動:“小姐,您就聽奴婢們一句勸:別再這麼著了。”
“我十五歲以前,他是不會碰我的。”樂暉盈躺下仰望著繡著八寶團花的鸞帳:“及笄之年,我還未到。”
莫顏似懂非懂:“您怎麼知道的!”
“別忘了他是我爹的得意門生,我是在我爹書房的幃帳後麵看他讀書看熟稔了的。”一瞬之間,仿佛回到幼年間的歲月。
那個先帝的嫡子卻不被先帝寵愛,生母摒居冷宮。他除了朔望之期能見到先帝以外,多半都是在皇子居所讀書習禮,有時候也會去自己的太傅家中讀書。就是這樣一個半紅不黑的嫡長子卻繼承了先帝皇位,雖然父親輔佐有功,隻是他是絲毫不容被人小覷的。登基數年來,一掃先帝晚年帝國頹勢。朝中上下,無不是一副新朝氣象。
他為皇子時沒有嫡妃,隻有兩個太子良娣和太子良媛,也就是如今**中的舒貴妃和嫻妃。而這兩個妃子,這幾年居然都隻各自生下一個女兒。都過了弱冠之年,居然沒有一個皇子真是奇事。
有好事之徒在大婚之時就說他是在等太傅之女長大,其實對於他來說誰做皇後不是一樣。隻是讓自己太傅的女兒做了皇後,確實是一舉數得之事何樂而不為?隻是這內中隱情隻有當事人最為清晰,一來是忌憚樂家權柄甚大:樂暉盈的父親位兼三公之職,滿朝上下文武官員出自門下占去大半;第二樂暉盈的兩個兄長手裏掌握著帝國一半以上的兵力。這也是先帝不得不把帝位傳給龍瑄炙的緣由之一,樂家當初保定龍瑄炙。先帝除非把皇位傳給他,否則不論給誰都將是一場空歡喜。
大婚訂下皇後之時,有人在背後譏笑龍瑄炙這是投桃報李感激樂家當初助他身登大寶最大的報答。也有說她擅寵專房的,說大婚之後皇帝七天不出坤儀宮。祖製隻說三天不得臨幸妃嬪,皇帝卻整整住了七天。後又說皇帝這麼久不住坤儀宮是因為皇後在那七天裏發小姐脾氣,惹惱了皇帝所以皇帝不再蒞臨坤儀宮。
樂暉盈看著自己手臂上的守宮砂,這個若被人看見隻怕又有多少風言風語傳出來。為何總是把自己推到著風口浪尖上去?
因不必去給皇太後請安,樂暉盈便隻穿了件輕便的長裙在窗下書案邊臨摹大字。榛遐端了盞碧螺春放到案上:“娘娘,早膳預備了薏仁米粥。”
“嗯,等會兒再吃。”樂暉盈寫著字,頭也不抬。
莫顏撩開珠簾:“娘娘,舒貴妃帶著徐充容來給您請安了。”
樂暉盈點點頭:“讓去偏殿,就來。”擱下筆,抿了口茶:“榛遐,拿件外袍過來。”
“臣妾參見娘娘,娘娘千歲。”樂暉盈到了偏殿,舒貴妃一身華麗的宮衣站在下首。眉間那顆瑩潤鮮亮的墜珠兒光彩奪目,配上髻上那支紫金鳳釵簡直要把一身素淡裝束的樂暉盈壓了下去。
樂暉盈微一頜首,在綈幾上坐了:“坐下說話。”
“娘娘,這是昨晚給萬歲爺侍寢的徐充容。”舒貴妃笑吟吟地將身後那個女子引到身前:“還不給娘娘請安。”
“臣妾給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嬌怯怯地形容,卻不失大家風範。
樂暉盈在心裏歎了口氣,明明是翰林院侍講的妹妹卻要委委屈屈跟在舒貴妃身後。還要住在永壽宮偏殿,連一宮主位都難得排上。
“起來吧。”樂暉盈點點頭:“日後在貴妃那兒,有什麼就和貴妃回稟。既是姐妹,便是一家人。大家和睦而處才是正經。”
“是。”徐充容靦腆地點點頭,她自來認得樂暉盈。她的哥哥是樂暉盈父親的門生,如今在翰林院做了侍講。
舒貴妃早已忍不住笑起來:“瞧娘娘多護著你,生怕我把你委屈了去。”
樂暉盈喝著莫顏捧來的茶,垂著眼瞼也不看她。
徐充容嘴角微微一翹:“娘娘取笑了。”
“娘娘,前兒萬歲爺問起皇太後千秋事宜臣妾已然代奏了。”舒貴妃有意道:“這事不敢讓娘娘費心,臣妾便做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