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在水師學堂(1 / 2)

清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春,周樟壽決定到南京去求學。

在清光緒年間,中國還是用科舉考試取士用人,凡是有誌上進的讀書人必須熟讀四書五經,刻苦練習做八股文準備應試,經過考試取得了秀才舉人的頭銜,便有了往上爬的階梯。在人們的眼裏,隻有這一條路是“上進”的正路。樟壽讀書很快,除了四書五經之外還讀了其它經書,文章也已經達到“滿篇”,一切應試準備早已完成。但是,他不能坐等應試。父親去世以後,家境貧困沒法坐守下去。做錢莊或當鋪的夥計之類,他是不願意幹的。沒有別的什麼好辦法,他決定外出進學堂念書去。

什麼小學中學的,那時候還都沒有。經維新變法之風一吹,紹興也有了一所“中西學堂”,隻是學一些英文、法文、算學之類,課程科目很少。此外,南京和杭州等處也有幾所特殊的“書院”,講授格致之類的所謂西學,樟壽倒是很感興趣,但是需要很大一筆學費和食宿費。那時候,自從祖父入獄,父親病故以後,周家已經敗落,家境十分貧困,負擔不起昂貴的學雜費。在天津、武昌、南京、福州等地有幾所水師陸師學堂,都是免費的,學生不但不用交學費,每月還可以得到津貼(也叫贍銀)。那時候,中國人有個說法是“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因此投考軍事學校的人很少。這種學校當然不能稱為書院,而是叫做“學堂”。於是,樟壽想,外出求學,家裏拿不出錢來,隻好進公費水師陸師學堂,又考慮到路程的遠近,便決定到南京去進水師學堂。

樟壽想進水師學堂,倒不是誌願去當海軍軍人,實在不過是為了可以免費讀書罷了。再說,在南京,江南水師學堂裏有一個本家叔祖,也好去投奔他。介浮公的潘姨太太的兒子、叔叔周伯升已在前一年考入了這所學堂。但是,進這樣的“學堂”學洋務,是當時社會上走投無路的人才選擇的,會被人家恥笑奚落的。兒子選擇這條路,母親魯瑞自然是不樂意。母親的心情是複雜的,不讓兒子進“學堂”,又有什麼辦法呢?兒子選擇這條路自有他的道理,於是便答應了。兒子要去學習,母親幾經周折籌集了八元錢給兒子作路費,樟壽從母親手中接過這八元錢,不敢正視母親,激動地撲在母親的懷裏,母親止不住眼淚往下流。

清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閏三月十一日,周樟壽告別了母親,告別了故鄉,從紹興出發,經過杭州上海,於十七日到達南京。

江南水師學堂和陸師學堂都在南京城北。水師學堂距鳳儀門不遠,它那高高的桅杆,老遠便可以望見。陸師學堂則在牌樓附近,從水師學堂到陸師學堂也不遠。水師學堂和陸師學堂都是軍事學校。

本家叔祖周椒生是江南水師學堂的輪機科舍監。周樟壽到南京後便投奔叔祖處,暫住在叔祖的後房。這位叔祖雖然以舉人資格擔任了監督的差使,思想卻有點頑固守舊,覺得本家子弟進學堂“當兵”不太好,至少不宜拿出家譜上的本名來,因此就給周樟壽改名字。取“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之意,便給樟壽取名為“樹人”,號豫才仍然可以使用。從此,周樹人這個名字便開始使用,並在日後傳遍全中國和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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