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廣州四一五(2 / 2)

“這是政府的事,我們不要跟政府鬧對立嘛!”朱家驊搪塞道。

“學生們違背了孫中山總理三大政策的哪一條,政府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們?”魯迅義正詞嚴地質問。

“我們學校是黨校,黨有黨紀,必須尊從,凡在這裏做事的人,都必須服從我黨的決定,絕對不允許有異言!”朱家驊威風凜凜。

朱家驊所說的“黨校”,大家都明白是指“國民黨辦的學校”。

魯迅義憤填膺地堅持要求校方營救被捕學生,起初還有一兩個人響應讚同,大多數人都怕引火燒身一言不發,到後來看情形不妥便再沒有人開口了。結果是力爭無效。

悲憤之下,魯迅當場宣布辭職。

魯迅回到白雲樓寓所,氣得連晚飯也沒有吃。

原來,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反革命政變後,廣州的國民黨李濟深、古應芬、錢大鈞等立即策應,於4月15日在廣州發動反革命政變,派軍隊包圍了中華全國總工會廣東辦事處和省港罷工委員會,解除黃埔軍官學校和工人糾察隊武裝,封閉革命工會、農會、學生和婦女組織,殺害了共產黨人鄧培、蕭楚女、熊雄、李啟漢、劉爾菘等人,共逮捕殺害了共產黨員和工人二千多人,這就是震驚中外的四一五廣州大屠殺。

在這次大屠殺中,畢磊等中山大學的共產黨員和進步青年也慘遭殺害。消息傳來,魯迅悲痛萬分。畢磊那白皙的麵孔、瘦小的身材、言語中流露出那種熱烈的情緒,時時刻刻活潑潑地浮現在眼前,使魯迅的心情十分沉重。血的教訓,殘酷的事實,使魯迅的認識比“三一八慘案”時更深了一層。在孫中山三大政策旗幟下,麵對國共合作得來的勝利,他們居然明目張膽地背叛革命,公開血腥屠殺共產黨員和革命青年,此時的局麵比北洋軍閥更殘酷更黑暗。經曆親眼所見政治時局的劇烈變化,魯迅深深感受到“抱著夢幻而來,一遇實際,便被從夢境放逐了,不過剩下些索漠”。

4月21日,魯迅正式向中山大學校方提出辭職,許壽裳和許廣平也同時提出辭職。許壽裳辭職立即被批準,因為他的辭職沒有多大影響。魯迅則不然,他在廣大學生中享有崇高的威望,校方害怕在中山大學因魯迅辭職而引起風潮,不但不能批準還要千方百計地“挽留”,保住校方的麵子維護學校的安定。因此,校方多次派人到白雲樓說服魯迅,朱家驊也親自出馬到白雲樓“拜訪”,但他們枉費心肌,每次都遭到魯迅的嚴辭拒絕。拖了一個多月,校方見魯迅十分堅決,已沒有挽回的可能,看看風情已過,學校已不會再起風波,便同意了魯迅辭職。

廣州城還在白色恐怖籠罩之下,魯迅辭職雖說已經獲準,卻不能離開廣州前往它處,因為“走”是會被視為共產黨人“逃跑”而遭捕殺的。所以,魯迅隻好在白雲樓暫時住下來,於是,在西窗酷熱的西照太陽下,魯迅日夜勤奮執筆工作,編訂散文詩集《野草》和《朝花夕拾》,修改童話《小約翰》(翻譯稿),開始編纂《唐宋傳奇集》等。魯迅就是這樣盡量利用有限的時光多做些文化工作,始終不渝地以飽滿的熱情和幹勁為中國為社會進步貢獻力量。

在編訂散文詩集時,魯迅眼前還浮動著剛剛過去不久的“四一五”大屠殺,於是,奮筆揮毫在“《野草》題辭”中表達了他極度的悲憤心情和與死抗爭的頑強的生命意誌。這篇“題辭”除加在即將出版的散文詩集《野草》前麵外,還於1927年7月在北京《語絲》周刊第138期上發表。

此外,在廣州這段時間裏,魯迅還應邀作了幾場演講。4月8日,他應黃埔軍官學校的邀請,在黃埔軍官學校作了題為《革命時代的文學》的演講,通過對革命與文學的關係的精辟分析,強調指出:當前革命戰爭比文學更重要,隻有工人農民得到真正的解放,才能有真正的平民文學。7月16日,他在廣州知用中學作了題為《讀書雜談》的演講。7月23日,國民政府廣州市教育局舉辦廣州夏期學術演講會,魯迅在23日和26日的演講會上作了題為《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係》的演講。魯迅這篇演講雖然講的是文學史,講的是學術問題,但是著重講了魏晉時代作家的生存環境、際遇及作品的風格,深刻的反映了那個時代政治黑暗的現實。他借古諷今,鞭撻了隱藏在革命隊伍內假冒革命而實質反革命,終於露出其反革命真麵目,公開叛變革命,實行獨裁統治的蔣介石反革命集團,讓人聽了覺得十分痛快。

1927年9月27日,為了迎接新的戰鬥,為了迎接新的勝利,魯迅毅然離開了廣州,離開了這個被反革命劊子手汙染了的城市,和許廣平一起走向未來的新的戰鬥陣地——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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