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兒娘也樂，“叫你不好好看人，你且去同你大哥說道，我看你如何說得出口！”
英子娘一聽，立刻也笑了。杏兒娘也繃不住笑了個前仰後合。
半晌，杏兒娘才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道：“說吧，這麼急匆匆地去哪裏？看你這樣，定是有什麼喜事。”
“嗯，喜事。卻也，哎……或許也算不得喜事。”英子娘的眉頭皺了起來，笑得紅撲撲的臉上帶了些嚴肅，眼神不知落在哪裏，隻給人感覺很迷茫，很難過。
杏兒娘急了，“你這倒是趕緊說呀，這不要急死我嗎？什麼喜事又算不得喜事的？”
“杏兒娘，你看耳耳……”英子娘遊離的目光落在杏兒娘臉上。
“耳耳？”杏兒娘愣了一下，眼睛裏劃過憐惜。“怎麼了？”
“我那日看你給了耳耳一個白麵蒸饃，便知道你也是心疼那孩子的。”英子娘笑了笑，眼前卻始終浮現著那孩子走路時風要刮倒的模樣。
“英子娘，這村子裏哪一戶不心疼這孩子，看看模樣就是個有福的，卻偏偏攤上那麼個要命的娘親，哎……大家也都是看在眼裏呀。隻是，”杏兒娘猶豫了一下，囁嚅到，“隻是那女人的事情不好管……若是管了，今後不定生出多少事端……那女人是個能白活的，什麼謠都敢造，不省心……也是有這個心，確實不敢攬這個事兒啊……”
英子娘知道杏兒娘說的是實話，默默點了點頭。半晌幽幽地說，“這個法子，需叫耳耳逃了出去，也叫耳耳她娘上趕著來謝我們。”
杏兒娘眼睛一亮，麵露喜色，“還有這樣的法子？”
英子娘默不作聲，任憑杏兒娘搖晃她也不開口。她愣愣地盯著地上的一顆小石頭發呆，那石子兒普通得很，隻是棱角通透。她的目光撞進杏兒娘的焦急的眼神裏，猛烈的迸發出一道熱切的光芒，嘴裏低低道：“賣了她！”
杏兒娘立時吸了一口涼氣，眼睛大睜著，“賣了誰？耳耳？”
“嗯，賣進大府人家做丫鬟。”英子娘又垂下了頭，對著剛剛那顆小石子兒入神。
“你可知一旦做了丫鬟，需得受人多少臉色，受多少屈辱？”杏兒娘驚叫道。
英子娘靜靜道：“不會有比在那婆娘底下受的多。”
杏兒娘驚懼的麵色漸漸平複下來，轉為遊疑不定。不錯，進了大府做丫鬟，雖然不自由，但是吃的卻比莊稼人好些。耳耳，一個六歲大的女娃兒，在她娘那裏遭了多少罪。幹活，幹活，饑一頓飽一頓，隻把整個孩子餓的杆子一般。那女人動不動就打她，絲毫沒有道理。耳耳也不反抗，也不尖叫，隻是用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愣愣地盯著那女人，毫無感情地盯著。哦，那雙眼睛！那雙倒映著她的眼睛！杏兒娘捂嘴發出一聲嗚咽，隻覺得一顆淚珠又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英子娘驀地抬起頭來，望著杏兒娘，笑得古怪，“你說，她是不是會謝我們？”
杏兒娘眼裏流露出酸楚，手裏緊緊攥著英子娘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