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飛帶了嶽雲和手下偏將去視察溝壑堤防。
一位老漢汗流浹背的挖地。
嶽飛忙過去攙扶說:“老人家,這活辛苦,怎麼能勞動你。”
老人耳背,卻大聲嚷:“元帥,別看老漢耳背,老漢有把氣力。這些後生沒經驗,還是老漢來指導他們挖吧。多挖一段,就能多打些金狗,早日把大宋失地奪回來。盼星星盼月亮,總算要等回這天了,嶽元帥,破了金兵你可要請老漢喝酒。”
“一定一定!”嶽飛說,激動得聲音哽咽。
“爺爺,孫兒和二弟挑了三擔土了。”一個六歲的孩子過來,光著屁股可愛的樣子,一臉的泥,就看了黑溜溜的大眼睛。嶽飛俯身抱起孩子問:“多大了?”
“六歲。”孩子說。
“快下來,髒得土猴一樣,別髒了元帥的衣服。”
“不妨,我兒子小時候也愛玩土,一身土猴一樣往我身上蹭。”
嶽雲笑了,那時候爹爹就會同他逗笑,裝做要打他的樣子,然後父子逗鬧。直到他大了,父親才板起了臉拿出當老子的架勢來。
嶽飛在接到詔書後上書高宗,稱金國兵心已經瓦解,可一戰而定,這樣的時機一旦失去就不會再來。他建議高宗不要撤軍。
然而,上書還沒有到高宗手中,宋高宗卻連降十二道金牌,詔嶽飛回臨安述職,讓大軍班師回鄂州。
嶽飛的心裏想來是苦悶的。特別是百姓攔住嶽飛的戰馬說:“我等戴香盆、運糧草以迎官軍,金人悉知之。相公去,我輩無噍類矣。”嶽飛悲泣著拿出詔書說:“我不能擅留。”
當時的形勢是,嶽飛孤軍深入。他在出兵的時候,就憂慮後方接應不上。中路軍馬能夠接應嶽飛的軍隊隻有兩支,一個統帥是張俊;另一個就是劉錡。張俊本身就是個膽小畏戰的人,而劉錡在順昌一戰成名,也無遠圖之誌。
我無法知道嶽飛當時的想法,但是從形勢而論,隻要嶽飛保存實力,日後或者還有恢複的可能。在撤兵的路上,嶽飛問手下諸將:“天下事竟如何?”眾人都不願再說什麼,惟獨張憲回答: “在相公處置耳!”
張憲的話還是很明白的,以嶽飛當時兵威之盛,民心歸附,無論做什麼都有必成的把握。從形勢來看,當時能夠抗擊金兵的或許還有韓世忠、吳磷等將領,但是這些將領守則有餘,攻則不足。如果朝廷有疑心,而讓這些猛將去攻打嶽飛的話,金兵入寇,則南朝半壁江山也將不保。
或許嶽飛的心中已經做好打算,最好還有東山再起的時候,最壞辭官不做,還有其它將領可以抵禦金兵。
也許這是我能猜測的嶽飛迫不得已的苦衷——還是以百姓和社稷為先。
事實上,高宗在接到嶽飛抗拒班師的第一道表章後,有些回心轉意,又下詔告訴嶽飛不必回到臨安,而在京西根據敵人動向,便宜行事。
在嶽飛的人生經曆中,被撤職和主動辭職的事情以前都發生過,後來不也東山再起了麼?
事實上,嶽飛並不象我們通常印象中的一回到臨安就立即被下獄處死。
他在紹興十年回臨安,任樞密副使。紹興十一年再次領兵出征。宋高宗還下詔褒獎他說“國而忘身,誰如卿者?”
嶽飛回到鄂州署衙,登黃鶴樓,這是道家仙人王子安跨鶴白日飛升的地方。唐朝詩人李白、崔顥多有吟詠。
嶽飛對著浩浩湯湯的長江,遙想當年金兵尚未入寇時,宋朝百姓安居樂業的富庶生活,而今士兵亡於刀劍之下,百姓駢死於溝壑之中,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提勁旅,渡黃河,恢複舊日疆土,然後便歸來,辭官修道,直到跨鶴飛升。朝廷權貴猜忌大將無非是因為貪戀權勢,他們又怎知嶽飛的高遠誌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