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當年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時,一齊貼在角落裏的照片。
就像司卿姐當年畫得天花亂墜的菜單,盡管有些舊了,也有很多新的品種加入,舊的款式缺席,但塗塗改改,還是依舊。
邢鹿正站在司卿姐旁邊對話。
她走過去,司卿盯著豆蔻,停了話頭,隔了一會兒,伸出雙臂,豆蔻奔過去,緊緊地擁抱住了她。
她聽到附在自己耳邊的許司卿說:“豆蔻,忘了不開心的事。好嗎?”
“好。”她聽到自己口是心非的回答。
司卿這時候鬆開她,跟她介紹旁邊桌子上坐著的一個娃娃臉女生:“這是我旅行的時候碰到的朋友,叫艾莉。”又指著旁邊的一個,“這是她的閨蜜翟鱈。”
然後攬著豆蔻的肩膀說:“這是我跟你們說過的,我的小妹妹,豆蔻。”
聽到一聲熟悉的“司卿姐”,許司卿扭過頭去,笑意濃了起來:“啊,林池你總算來了!”
林池站在一束燈光下,黑衣黑發,帶著微笑。然而他的身後,跟著的是一個跟他一個色係穿著的款款女郎,不是他的未婚妻勒怡然,又是誰。
盡管很多年前就告誡過自己,做他的朋友,離他最近,離他的愛最遠的位置也挺好。但豆蔻知道,她沒辦法含笑祝福。
當年的沈露安是她的朋友,今日的勒怡然,也是她的朋友。
而林池,到底是她的誰?
那麼林池你告訴我,你當年愛的是沈露安的話,那為何現在又愛上了怡然?
而我,為什麼從頭到尾,心裏隻裝得下你呢?
是我的心太小,還是你的心,太大了。
姍姍來遲的西貝,給她們捎來了司卿姐最愛吃的糖炒栗子。
金黃金黃的,還發著燙,一大袋拎過來,抬眼看到屋中的一群眼熟的和眼生的人,再看到林池和怡然,收了下笑。
林池開始一顆顆地剝栗子,他擅長剝栗子,金黃的肉和棕得發亮的殼兒,輕鬆分離。
然後他將果肉一顆顆地擺在桌上。
這一夜是爵士夜,司卿姐帶回來一個黑人樂隊,也是她在旅行中認識的朋友,來助個興。
邢鹿站在吧台邊,鍾青鶴給他打著下手,一整個富貴果盤,送上來一桶桶的紮啤,另外調幾款雞尾酒。
林池剝了許久,卻沒有人動手去拿他剝出來的栗子。幾個女生就這麼看著他剝,西貝有些看不下去,故意說:“怡然姐,剝給你的,你就吃啊。”
勒怡然抬起頭,笑了一下:“我不吃栗子的。”然後她敲了敲桌子,對豆蔻示意說,“豆蔻吃呀。”
她看豆蔻臉色不好,低聲問:“那天……現在沒事了吧?”
是說之前昏倒的事,林池的手掌已愈合,紗布拆掉,豆蔻想知道,有沒有留疤。
豆蔻朝她笑了笑:“我沒事。當時,是我太小題大做了。”
那頭叫艾莉的女孩兒笑起來,翟鱈誇張地比劃著什麼,勒怡然微微一側,看到她時,臉色發白。
她推了一把林池,林池會意,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似乎心領神會,回頭朝著怡然感激地一笑。
豆蔻看在眼裏,此中沒有任何話語,卻顯得那樣默契。
然後林池開始發短信,手指動了幾下,抬起頭對勒怡然說:“搞定。”
他們在說什麼呢?她多好奇啊,可是卻假意移開眼神,直到林池將那堆栗子,一把推到她的麵前。
“喂,剝給你的。”
沒有人有什麼異議,林池對她好像是應該的,他們畢竟做了那麼多年的兄妹,在一個屋簷底下生活。就連怡然都是微微笑著看她,沒有一點別的意思。唯有她一人覺得,那份好,像是煎熬嗎?
林池,求你別對我好。
邢鹿上了雞尾酒,一大盤子端上來,姹紫嫣紅。
司卿姐這時候去抱吉他,對林池比了個手勢,林池當年送她的吉他,她一直背在身邊。
她坐上了unique本就屬於她的王座,對她的黑人樂隊比劃了一下。
音樂緩緩流淌,是一首耳熟能詳的george benson的《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亦是她們一群人都知道的求婚金曲,司卿姐唱得溫和多情,她依舊是那年那個能把愛情唱得溫馨的好歌者,盡管她,也曾受盡傷害。
豆蔻端起酒杯,許是音樂的力量,全場所有人都舉起了杯子。
麵前的西貝過來跟她碰杯。
來,跟往事幹一杯吧。
此杯幹下,從此開始新生活吧。
而在她的唇碰到酒杯時,聚光燈忽然掃在了她的身上。全場都暗了下來,唯獨她一人身上,披著銀色的燈。
而此刻,出現了另外一束燈光,吧台上的那個身著青衣的男子有一張冰雕一般的臉,但他們也都知道,他一笑,冰雪全融。
這些年,邢鹿從一個跟在大貓哥身後的小混混,到扳倒對方的勢力,他說他要走正道,但他身上仍舊是有那種亦正亦邪的氣息,那是與生俱來的。
他此刻朝著自己走來,手裏端著一枚戒指。
他們都說,邢鹿是一個癡情的王子,這麼多年,竟隻愛一個其貌不揚的李豆蔻。
邢鹿在他的unique,串通了他的好友們,為她準備了這場求婚。
沒有玫瑰花,但隻在一瞬間,投影儀裏出現了無數條美人魚,映在牆壁上,遊動著,魅惑著。
而豆蔻發現,投影朝著她的那一束,在她的身後,映出一條金色的尾巴。
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直到那個男人走近,邢鹿單膝下跪,微笑著看著她:“小美人魚,你願意嫁給我嗎?”
現場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所有人都為邢鹿的浪漫而感到振奮。司卿姐微微起身,她歪著腦袋看著這群她也算看著長大的少年。
一晃眼,大家都談婚論嫁了。
林池的臉,在黑暗之中。身邊有那樣多的美人魚,而他的眼睛,隻落在其中一條身上。
他微微閉上眼,不去聽她的回答,他想要逃走,卻被身邊的勒怡然拽住了胳膊。
“林池,別走,你聽聽豆蔻的回答。”
這場求婚,盛大而隆重。直到李豆蔻,親手推開了邢鹿送上來的戒指。
邢鹿似乎一點都不意外,雖然全場,爆發出了驚詫的聲音。
“李豆蔻。”他輕輕地說,“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然後他站起來,衝著旁邊撇開頭的林池,一拳砸了下去。
林池對這個拳頭,有些猝不及防,他不太明白這個拳頭的意味,他被打蒙了,甚至忘記了還手。
勒怡然尖叫了一聲,豆蔻愣了一秒,撲過去,一把抱住了邢鹿的拳頭。
“邢鹿,住手!”
可他的力氣那樣大,一拳一拳地砸向林池。
“你他媽就是個懦夫!你他媽就是個瞎子!你什麼都看不到!你連她受委屈也不知道!林池!我他媽的真瞧不起你!你憑什麼被李豆蔻喜歡!你到底有什麼!你他媽還娶別人!你他媽要點臉好嗎!”
剛想還擊的林池的手,垂了下來,他似乎聽到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這個消息,讓他整個人,如同被一陣電流擊中,他木然地,接受者邢鹿一個又一個拳頭。李豆蔻麵如死灰,她抱歉地看了一眼勒怡然,忽然覺得,昏天黑地,她衝出了人群,衝出了那片藍色的海洋,像一條逃脫的美人魚,飛快地遊走。
邢鹿終於住了手,林池滿臉的血跡,他卻抓住邢鹿的衣領問:“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