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係我一生心(2 / 3)

是莫非楊的根和源。

他在最緊要的關頭亮出本真,將使他的法力成倍增長,擴展到極限。他這樣一變,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他沒有退路了。

他的敵人亦未必見得有退路。

淡定如東陵焰,看了莫非楊此刻的猙獰,都禁不住心中發怵。還在猶疑間,莫非楊的雙手變成的樹幹便呼呼地傾砸過來。底下眾仙紛紛飛起躲避,那樹幹便將地麵砸出蛛網般的裂痕。白萱衣嚇得麵色蒼白,她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惡魔。

莫非楊窮追不舍。

一時間,五名九闕神侍亂了陣法,對那些千絲萬條的枝葉應接不暇。東陵焰和白萱衣亦盤旋在那龐然大物的周圍,道道玄光刺在他的身上,卻好像隻是撓癢,對他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那低矮逼仄的樹林已經無法供莫非楊施展了,他雙手亂揮,便將一棵棵的樹木推倒。他一直緊緊地逼著眾人,直將他們逼出林子,退到了烏脊山的懸崖邊上。山風獵獵,吹著眾神的衣襟癲狂亂舞。

某個瞬間,白萱衣覺得,她仰頭向上看的時候,似乎看到了莫非楊的眼睛。他的眼睛隱藏在一張樹皮的背後,卻還是清澈的,澄亮的。他好像也在看著她吧?她微微一笑,飛升而起。

“萱衣——”東陵焰在背後驚呼。他看著白萱衣正朝青瓷樹的頭部飛去,他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他嚇得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白萱衣卻仿若沒聽見,仍是向著莫非楊而去。那個瞬間的莫非楊是錯愕的,他雖然一直在對付著東陵焰和九闕神侍,可他卻盡量避免傷害到白萱衣,因為他還有猶豫,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狠心殺了她。此刻他看著她逐漸靠近,漆黑的深瞳裏,她婀娜的身影美得如夢似幻。

怔忡間,白萱衣抓住了樹身的某個部分,大約是在莫非楊的肩頸附近。狠狠地一用力,便將那一處地方震得塌陷。

疼痛頓時席卷了莫非楊。

他手一揮,便將白萱衣像鵝毛似的揮開。白萱衣飛出幾丈遠,輕輕地墜落,東陵焰撲上前接住她單薄的身子:“萱衣,你瘋了嗎?”白萱衣微微一笑,忽地又離開了東陵焰,再度朝著莫非楊飛去。

她襲擊他。被他揮走,摔開。

反反複複。

每一次,都像在青瓷山莊那樣,莫非楊沒有出全力,他甚至隻用了一成的力氣,不帶任何的殺招。

可是,他自己卻反倒被白萱衣一次又一次不留情地攻擊。

莫非楊終於怒了。

他那與樹皮混成一片的臉上,漸漸露出瘋狂的扭曲的表情,分明地寫出“你難道真的以為我不敢殺你嗎”這等字句。他的嘴裏噴出憤怒的火焰,火焰灼爛了白萱衣的裙角,白萱衣閃身躲避的時候,他的右手就像一張等待著的網,狠狠地將白萱衣的腰捉住。

白萱衣成了莫非楊拿在手中的人偶,掙紮,掙紮,卻無效。

莫非楊的左手樹幹裏猛然伸出一根枝條,那枝條就像針一樣紮進白萱衣的腹部,東陵焰見狀大驚,喊著白萱衣的名字猛衝上去,卻被莫非楊周身飛舞的細枝擋開,他靠不進。那枝條像遊走的蟲,爬進白萱衣的身體,一瞬間,白萱衣渾身發抖,冷汗遍布,其疼痛的感覺幾乎令她痛不欲生。

她嘶聲尖叫起來。

那聲音足可將東陵焰千刀萬剮了。可是,莫非楊卻將白萱衣高高舉著,禁錮著,無論東陵焰如何硬拚,他都難以靠近。

白萱衣感覺自己體內的仙氣正在從腹部向著那枝條流瀉。

如此強行吸取,並不能使莫非楊有多少獲益,對他的惡果來講,其修複能力是微乎其微的。莫非楊是想毀了白萱衣。他滿腔抑壓的愛,到此時,已經迷亂癲狂。白萱衣清楚地看見他麵上猙獰但痛苦的表情,他的眼睛裏,全是一片白霧茫茫。

等等——

眼睛?

白萱衣盯著莫非楊的眼睛,腦海中突然再度閃現出她從飛鸞流仙鏡中看到的那些畫麵,畫麵中的莫非楊,他的左眼不是像個坑洞一般,深深塌陷,沒有眼珠子的嗎?這念頭一竄出來,白萱衣猶如醍醐灌頂,雖然她此刻已經被莫非楊折磨得幾欲死去了,但她還是咬緊了牙,將真氣暗暗地凝聚在掌心。

一點一點。

那過程漫長得,好幾次,白萱衣都以為自己會煙消雲散了。

某一個瞬間,她飽含清淚的眸子漸漸抬起來,很努力地睜著,用一種毀滅般的光,看著莫非楊。

她的嘴角輕輕動了動。

突然,右手抬起,掌中的真氣與玄光擰成一條圓棍,又像是憤怒的長劍,直射入莫非楊的左眼。

砰的一聲——

是眼珠爆裂的聲音。

空曠的山野傳出莫非楊歇斯底裏的慘叫,其中還夾雜著絕望的憤怒,他趔趄向後推,枝條一鬆,白萱衣便像斷翅的蝴蝶飄落下來,腹部被鮮血染得一片猩紅。她躺在地上,像失水太久的魚,抽搐著,瞪著眼睛,滿是痛苦與驚恐。

東陵焰撲上前,一把將白萱衣抱起,一麵呼喊著她,一麵用仙氣止了她的傷口:“你會沒事的,你會沒事的……萱衣……”

“我……當然會沒事的!”白萱衣掙紮著,強撐著笑容,“我是堂堂九闕神族的仙女,哪會這麼輕易就有事呢?隻不過是……有點疼罷了!”

“你別說話了,你別說話了,萱衣!”東陵焰抱著白萱衣的頭,將她緊緊貼在胸口,白萱衣忽然覺得額頭涼涼的,她的睫羽顫了顫,微微仰起頭,想去看東陵焰的臉。她問:“焰公子,你哭了嗎?”

東陵焰搖頭:“我沒有,男兒有淚不輕彈,我怎會哭呢?我沒有哭!”

可是,話還在說著,卻有一滴再一滴的水珠子,接連不斷,都落在白萱衣的額頭。更加顆顆分明了。

它們順著鼻梁,一直滑進白萱衣的嘴裏。

是鹹的。

白萱衣微微一笑:“哼,你就喜歡在我的麵前擺出一副公子爺的架勢……我要告訴神殿裏那些仰慕你的仙女們,她們的偶像焰公子竟然掉眼淚了……哈哈……你想要我替你保守這個秘密,以後,要對我好一點,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