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篇兩千字寫佟國俊的文章就出自我的筆下,那本書也是我“做”出來的。我在舊書攤上買來那麼一本八成新的《東北抗日英烈傳》,連同我寫就的那篇文章,一並送到還算有些檔次的打字複印社,對小老板說,你想辦法幫我把這篇文章夾到這本書裏去,爭取讓人以為就是這本書裏的內容,行嗎?我隻要一本,工本費你來定,我不講價。小老板頗有些為難,說晃一晃外行人的眼睛還行,但放到專業人士的手上,就難了。先生您不是也想申報職稱或評什麼獎吧?我笑了,說那您就辛苦辛苦,我這本書的用項可遠比申報職稱和評獎重要百倍千倍。我心想,爺爺雖識字,但畢竟已是耄耋之年,一輩子沒跟書本打交道,又哪裏來的專業人士的辨識水準。我將此書呈到爺爺手上,除了想借此撫慰一下老人那顆隻覺愧對先人的心,也想由此打開他的記憶之閘,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說給我聽。我成功了!
在“做”那本書前,我也曾找過北口市地方誌辦公室,拿出我寫好的文稿,並以我拍下來的日偽時期報紙佐證,希望能將那篇文章印發在每年都要出版的地方誌史籍中。那些編輯同人客氣而堅決地回絕,說編纂地方誌不同寫小說,必須有貨真價實的史料基礎。你還是去作家協會請教請教吧,試試寫小說,小說可以演繹,也可以虛構,足以施展你無限廣闊的想象才華。我又不是傻子,不會聽不出這客氣裏的揶揄與挖苦,隻好憤憤地拂袖而去。
而今,那本說假就假,說真亦真的英烈傳就在爺爺的手上,整日整日不離身,睡覺都放在枕旁,我想拿走都難。家裏不管來了什麼客人,也不論那時爺爺的神誌是清醒還是糊塗,他都會走到客人身旁,打開那本書讓人家看,很是驕傲地說,你知道嗎,我二叔是抗聯一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