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明山蹲下來,把她抱住,拍著她的後背,聲音哽咽道,“沒用了,沒用了,讓你奶奶安安靜靜的走吧。”
她怔怔的看著這一切,然後瞬間就明白了。
奶奶去世了,她再也不能看到她了。
她扁扁嘴,終於“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一直哭到追悼會結束,直到大洋彼岸的母親得到消息,然後把她帶走。
她那時候不知道自己可以那麼傷心,明明還是孩子的年紀,卻過早的感受到了疼痛,這種疼痛對她來說太陌生,她不懂怎麼去平複。
於是她跟著母親來到美國,新鮮的環境讓她暫時淡忘了一切。
大概過了一年,有一天她喝熱牛奶,剛喝第一口的時候,那一口牛奶的滋味讓她一下子想起很多年前和奶奶一起喝牛奶時的情境了,很溫暖,鼻子一酸就哭出來了。
哭得不能自已。
那時候她才明白,那些痛苦就變成無可言語的傷痕,偶爾想起來就像剜了心的痛苦。
“晚上還沒吃飯吧,吃個蛋糕墊墊肚子吧。”
他把保溫盒放到她手邊。
肖硯搖搖頭,“沒什麼胃口。”
“你要補充體力,明天要做一係列的檢查,而且你還是個醫生,還有病人需要你去操心。”
她想了想,終於拿起叉子,小口小口的往嘴裏送,幾乎是機械性的進食。
“我剛才去病房看過了,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了,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
“我知道。”
“肖旭說他晚上陪床,你就先回家休息一會。”
她按了按太陽穴,點點頭,“我待會回去。”
“會好的,寬心。”
她輕輕的搖搖頭,不知道要表達什麼,或者這隻是某種反饋。
窗外似乎要降溫了,伴隨著陣陣狂風,枝丫抽打著玻璃窗,葉片落下去如同落雪,聽著叫人疑心是危急降臨的前兆。
半夜時候,白術才把資料整理好,所有的化驗單都開好了,整整齊齊的放在辦公桌上。
回家的時候,他又去看了一眼,肖旭坐在椅子上靠著牆,淺淺的睡著了。
盡管放輕了腳步,還是把肖旭驚醒了,“白老師,您還沒回去嗎?”
“化驗單什麼我都放在了肖硯的辦公桌上,明天早上會診。”
“謝了。”
“你姐姐先回家了,我讓她回去休息一下,你也別太累。”
肖旭勉強笑了笑,“我是男生,通宵熬個夜沒關係的,不過我有些擔心我姐。”
“她會沒事的。”
“世事無常,但是人為了避免世事無常這種玄學,通常會采取一些極端的作法,你要知道我姐很聰明的,也很決絕,她有前科的,一個人可以把傷痛掩飾的那麼好嗎?我不相信,她還不是在自己麵前建了一堵牆。”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愛莫能助。”
“是嗎?你可能沒覺察到,但是你是她跟這個醫院周圍事物接觸的媒介,很多事情,她的想法是通過你傳達出去的,她的接受途徑是你。”
他沒說話,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覺。
“不過你也別想多了,我警告你不要對我姐自作多情。”
白術也不生氣,問道,“小師叔,你談過戀愛嗎?”
肖旭沒好氣的回答,“沒,幹嘛?”
“你沒談過,我也沒談過,咱誰也不比誰高貴,誰也別一副教育者姿態擺譜行吧?”
冬天總是蕭條而荒蕪,不知道什麼飄起了小雨,雨絲細薄,被狂風吹的散成了霧水。
他遠遠的就看到肖硯家的一團漆黑,於是他走過去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
走廊連帶著屋子裏所有的燈都被關上,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屋子裏一片化不開的黑,看什麼都沒有輪廓,眼睛睜久了還會出現點點雪花。
他連忙重重的拍拍門,然後打她的電話,等了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一盞燈亮起來了,她的聲音從聽筒那裏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