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什麼!”程青言皺緊眉頭。
“他說要背讓程青言背你回去。我想開什麼玩笑就你那小雞似的胳膊,背我?可是……”他頓了頓,“雖然他舉一反三,但我就是不相信。”
“那你打給我做什麼。”程青言自負地笑了笑,小瞧我?
“好了,顧城,你自己說啊。靠,有沒有出息啊。要我出賣自己的良心幫你追我心上人?好吧好吧,程青言,他想趁人之危,也就是趁著我沒有戰鬥力跟他搏鬥時……跟你聊一聊啦。”
鬼使神差的。程青言還是抵達了醫院,不過她嘴硬地跟自己說,不過是為了去看許密陽。
雖然扭傷也不是大事,也沒有什麼好看的。但是……
反正就是去看看許密陽。她無聊了。不可以麼?
裝作看不見顧城似的,跑到包紮好腿坐在藍色座椅上掛吊瓶的許密陽,她刻意地掛上一個極度關懷簡直跟社工姐姐般溫暖的笑容,噓寒問暖。
“怎麼這麼不小心呀。疼不疼?嚴重不嚴重?”
顧城終於忍不住,一把把她拽起來。
“喂……夠了。”
“不夠。”她昂起頭,一副挑釁的樣子。
“喂。”顧城擰緊眉頭,實在拿她沒有辦法,“不要跟我較勁兒了。行不行。”
“我哪有跟你較勁呀。”她燦爛一笑,“許密陽作為一個傷患。我必須關心對方。”
顧城做出一個冷笑:“好啊,待會兒你背他回去啊。我現在去買粥。你坐在原地等著,你肯定沒吃晚飯。”
“你怎麼知道!”她對顧城對她的了若指掌感到十分不滿。
“因為你一副如饑似渴的樣子。如果不是沒吃晚飯,難道是因為我?”顧城嬉皮笑臉。
程青言也笑了:“你不要臉。”
終於,他們兩個人又能這樣對話了。雖然還是沒什麼好話,卻不再是前段時間的鋒芒相對。每一句話都費盡心機地直搗對方的心髒。
“喂。我才是病患!”許密陽不滿地朝著顧城的背影喊,“我要牛肉粥!牛肉!”
“怎麼這麼不小心。”還是方才那句問候,此刻卻變得漫不經心了。
“喂,我怎麼覺得你跟剛才判若兩人啊。現在就像問一條魚,喂,老板,這魚新鮮不?”許密陽不滿地嘟囔。
“好啦。病患大人。請娓娓道來。”程青言拱手表示抱歉。
“娓娓你個頭啦。就是晚上和顧城他們打球……然後陸和年本來也在,結果他被一個電話call走了……然後對方就變得十分勇猛。”
“什麼邏輯?”
“笨蛋,就是對方少了一個人呀,本來好好的打個友誼賽嘛,不知道發什麼瘋,直接跟野獸似的,於是我就英勇犧牲了。”許密陽不滿地道,“關鍵是混亂之中有兩個人撞我!我也不知道凶手具體是哪一個!哎!”
程青言露出一個善解人意的笑容:“沒事,寧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
許密陽嘿嘿地笑著,然後指著顧城的方向說:“顧城……嘿嘿,顧城不錯哦。”
程青言驚訝地揚眉:“不像你平時的表現。怎麼成了顧城的狗腿子了?”
“哎。知恩圖報嘛。”許密陽不好意思地說,“他對我夠意思,我就舉手之勞把你讓給他算了。偉大吧!”
程青言給他一掌,惡狠狠說:“我什麼時候變成商品由你們相互推讓啦。還有,你又欠了他什麼人情?”
其實……她也欠他很多人情呢。
“上個禮拜。我急用一筆錢。於是問宿舍的借,大家的錢都不多。於是借到老趙那去了。老趙你記得不。就跟顧城一個宿舍那個。結果跑去問他借,他也沒。結果被顧城給知道了。奶奶的,當時那個大方啊,直接拽著我胳膊就帶我去取錢了。太霸氣了。”
“借了……多少?”
“五千塊。”
“哦,對一個富二代來說,不算多。”程青言想,為此可以為那隻手機開脫。
“我當時也這麼想。不過後來才聽老趙說,自從那天起,顧城就隻吃得起食堂裏的三塊一份的蓋澆飯了。餐餐如此,慘不忍睹。”
“怎麼會……”
“聽說顧城的家夥也是按學期給他錢。他老媽也不會多給。於是他隻給自己留了一千塊。統統借給我了。”他一副欲哭無淚感動蒼天的樣子,“哎,得兄弟如此,我複如何啊。”
程青言實在無法想象顧城這樣養尊處優的小孩,隻吃每頓三塊錢,隻有幾塊蘿卜,肉都難得見一次的蓋澆飯……如果沒有給她買那個手機,他一定會好一些吧。她咬住牙齒,忽然回過神來,盯住許密陽,“喂,你借5000塊……是為了什麼啊?不會是小說裏寫的那樣,為了……籌錢……打胎吧……”
許密陽瞪大眼睛:“程青言你瘋了吧你!我哪有這麼混蛋啊。不過你放心啦,這錢我會迅速給他還上的。”
顧城拎著兩份粥小跑著回來,遞給他們時,向程青言叮囑著:“慢點喝。剛出鍋的,有點兒燙。”
程青言打開粥蓋子,這是上次顧城在她生病的時候給她買的那一家。
一樣的皮蛋瘦肉粥,清香撲鼻而來。
那是她吃過最好吃的皮蛋瘦肉粥了。這個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同樣是皮蛋瘦肉粥,味道卻天差地別。就好像眼前的顧城,讓她覺得她見過的大多數男生,都差得十萬八千裏。
當然,紀卓然也是如此。
該死,她若不是命格裏刻著屢教不改四字,此番當然不該想起紀卓然來。
吃下一口粥後,她忽然反應過來:“你也沒吃晚飯吧?為什麼隻買了兩份?”
顧城擺手:“我不餓唄。”
“說實話。”她正色道。
“好吧,我沒帶夠錢。”顧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程青言把自己的粥推到他麵前:“喏,你喝。”
“才不要。”
“你嫌棄我喝過?”程青言忽然刻薄地壞笑。
“靠。”他立馬拿起勺子,大口吃了一勺,然後還給她,看她猶疑不決的樣子,反問,“你嫌棄我喝過哦?”
“混蛋。嗯。我嫌棄。”她的眼睛忽然一紅。
顧城愣了一下:“喂,不至於生氣吧。”伸手去觸碰程青言的臉,“幹嗎了這是?”
“沒事。”隻是覺得他這樣的舉動太讓人心疼,又覺得自己跟他那樣慪氣,實在是太可惡。
她現在隻想跟他說,對不起,你不像紀卓然。
可是她說不出口。
她還想告訴他,她忽然覺得紀卓然在不在這個城市,也沒有那麼重要。
可是……還是說不出口。
隻是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慌得顧城一把把手裏的粥遞給許密陽,蹲下來看著莫名其妙開始哭的程青言,一臉的無辜。
“別……生氣啊……要不,你借我錢……我再去買一份新鮮的給你啊……”
笨蛋,真的是大笨蛋。
許密陽愣在那裏,憂傷地看著自己的腿。
哎,此番作為局外人他應該迅速逃遁的。可是……天不由人啊。
於是吞下一口牛肉粥,再看一眼程青言和顧城,心裏感慨,生活,真他媽的又苦又酸。
雖然顧城極力證明程青言是大力士再世,但卻不給許密陽一個論證的機會。
“少廢話啦。還是我背你回去啦。”
在門口的藥店下車,讓出租車等一下,他陪她下去給許密陽買藥膏。
顧城顯然有點兒不好意思,心裏別扭死了。
居然要女生給錢。靠。口袋裏沒錢真是一件壞事兒。
程青言跳著腳指著:“醫生,雲南白藥!雲南白藥!還有哪個對扭傷效果好點的?也拿來吧!”
“你們……”
回頭才看到,陸和年正走進來,一臉的陰晴不定。
她想起之前打電話給陸和年拜托他送一下周越時,自己神神秘秘地說:“現在不方便走開……真的抱歉啊……”頓時有點兒不好意思,可是……她此番解釋是不是顯得多餘,而且將顧城撇得幹淨不見得是對的。於是倒也妥帖地笑著:“嗯!”
“周越喝醉了,我出來替她買醒酒藥。”陸和年露出一個標誌性的笑容。
哦……顧城發出一個曖昧的音節,表示了然。
而陸和年也不再多做解釋,隻買了藥,遞給程青言:“那我就不過去了。你幫我帶給她吧。你應當回寢室吧?”
這個最後的“應當”二字,顯然是重音,讓程青言臉紅得不行,忙不迭地點頭。
“回的回的!”
“好的。那我先走了。”陸和年始終保持著那個笑容,有點兒陌生。
事實上,自從他差點捅破,喜歡她這個事實時,他們就開始越來越遠了。
程青言黯淡地想,不管怎樣不願意,她還是失去了他這個,好朋友。而多了一個不鹹不淡的,朋友。
顧城拎著塑料袋,溫柔地對她說:“喂,走啦。”
“那個……”她遲疑地說。
“什麼?”
“以後跟我一起吃飯吧。”
“什麼?”顧城皺起眉頭來。
“跟我一起吃飯呀。還有許密陽也一起。然後這兩個月我做東,下兩個月你們做東呀。輪著來,好不好?”
“要女生埋單……靠……”顧城不屑地道,“太沒出息了吧。”
“僅此邀請一次哦。如果不加入,那便算了。”程青言白他一眼,徑直向前走。
“喂……那個……我考慮考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