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3)

�\u0002��\u0001�{一刹那的天長地久}

C城的聖誕節氣氛濃鬱,華燈異彩,一片熱鬧。

劉珊珊在下午抵達了C城,顧城托許密陽去接了她。

飯局自然是要照顧達尼的生意,在小飯館裏,叫了幾個朋友來慶祝聖誕。顧城的室友,以及一起打球的幾個朋友。陸和年缺席。

劉珊珊那樣負氣地拚命敬程青言。

她也看得出,這個程青言,就是她的頭號敵人。

程青言尷尬地舉著酒杯,低聲說:“我不太能喝酒。”

顧城奪過酒杯,朝眼神咄咄逼人的劉珊珊說:“她發起酒瘋來可厲害了。是真不能喝。我替她喝。”

語氣裏的寵溺,所有人,包括程青言自己都聽得出來,頓時臉紅到脖子根,索性一把奪回酒杯:“沒事兒,我自己喝吧。我酒量,已經好多了。一杯酒應當沒事的。”

劉珊珊因為難過,早就微醺,此刻就著酒精尖聲笑起來:“你裝什麼裝?誰不知道你是怎樣的貨色?你就是靠這本事勾引人是不是?”

顧城騰地站起來,怒氣騰騰。而在他發言前,許密陽突然跳出來,拍著桌子說:“鬧什麼鬧,鬧什麼鬧!又沒人請你來!你搞什麼飛機?”

劉珊珊嘴一癟跑了出去。

其實那一刻程青言有一種一雪前恥的痛快,可是下一秒就覺得劉珊珊實在是很不容易,於是扯扯顧城的胳膊說:“你去把她追回來吧。出了事,我們大家都不好跟她爸媽交代不是嗎?”

他有些猶豫,滿臉的不想去,可是看著程青言堅定的眼睛,隻得屈服:“好吧。”

這時候許密陽卻挺身而出了,解鈴還須係鈴人:“我去。哥們,你好好招待客人。你的那個不速之客,我替你好好照顧便是。”

然後,一邊念叨著“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便左拐出門。

原本守夜的計劃不歡而散,老趙他們也神秘兮兮地說要去陪女朋友。

於是從達尼的小飯店裏出來,顧城替她裹好了圍巾。

“走吧。想去哪裏?看電影好不好?”

“好。不遠。走過去吧。”青言提議道。

一對對情侶笑容燦爛地與他們擦肩而過,幸福就像是瘟疫一般,四處散播。

“其實,我的酒量,沒有那麼差了。可以喝兩瓶啤酒了。”她笑著說。

他隻是跟在她身後,沉默著。

這樣的夜晚真是太美好。

她忽然想起畢業旅行的那一次,離別的時候她和顧城坐在一輛車的頭和尾,她固執地以為,一分開便不會相見。因為曾經於她而言,想見的人,總是見不到的。所以索性裝作不想,才會比較幸福。隻是有一天她忽然明白了,相信比不相信,要讓人快樂。即便很有傷痕累累的可能,但總有一天,會到彼岸的吧。

顧城終於快步走到她的身邊,與她並排走著。

程青言側過頭看到他的肩膀,卻不好意思再抬一點點看他的眼睛。

“程青言。”顧城終於開口,“在一起吧。”

她沒有回答,隻是腦中一片嗡鳴,這早已明晰的被愛,但在他說出口時,依舊有溫柔卻強大的殺傷力。

顧城側過頭來,看到程青言平靜的臉,忽然覺得心中恐懼,於是停下腳步,抓住她的胳膊。

“你答應啊。你怎麼還不答應。你是要急死我嗎?”

時間仿佛靜止在那一秒,顧城看到麵前的女孩,緩緩地展開她的笑臉,眼睛像月牙一樣彎,有幾縷細長的頭發,被風帶起,掃到他的手上。路燈照在他們身上,照出的影子恰好微重疊,像是兩個人,在擁抱一般。有一個吹簫的藝人,正在離他們幾米開外,吹一曲熟悉卻記不得名字的調子。

讓他想起了,琴瑟和諧四個字。

程青言這時開口說:“似乎讓你著急已經成了我的習慣。這個習慣不太好,我決定,把它改掉呢。”

而與此同時,許密陽走進一家小酒吧,坐在了角落裏正哭得一地紙巾的劉珊珊旁邊。

翹著二郎腿,笑著說:“喂,丫頭,剛朝你吼了,這會兒哥來跟你說聲對不起。”

劉珊珊抬起哭腫的眼睛瞪他,許密陽拍拍自己的肩膀,我知道你現在很需要一個寬厚的肩膀:“怎麼樣,哥委屈下,借你靠一下?”

劉珊珊的眼睛裏又冒出汩汩的淚水:“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他。”

這個時候,她的的確確需要一個人陪著她,哪怕聽著她哭也好。所以,她也不願把這個雖然有點討厭的方才還朝她大吼大叫的家夥樹為敵人。

這世界上有種女孩,她們習慣性跟人掏心窩,也許總是因為過於尖銳而不太討人喜歡,但總會有人,心疼她們暴露出來的尖刺和傷口的吧。

許密陽笑得有些無奈,伸出手來,將劉珊珊的腦袋靠到自己的肩膀上,她沒反抗,隻是機械地哭著,眼淚跟流不完似的。於是許密陽歎著氣說:“姑娘,至於嗎?哥告訴你,這天底下的好男人多得去了。這一個,就讓給程青言吧。”

他在心裏對自己說,好姑娘也一樣。程青言,就讓給顧城吧。

在許密陽心裏,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日,妹妹出事故,他火燒火燎地趕到醫院時,那個漂亮的護士小姐告訴他,要不是有個女孩子給妹妹獻血,估計有些麻煩。

後來他追著護士小姐詢問那女孩的長相,護士小姐努力地回憶說:“呃,穿著紅色的毛衣……你可以去問一下腸胃科的周醫生,她好像是腸胃不舒服來看病的。”

程青言。

他知道了,那個被護士小姐讚許地誇獎,即便暈血虛弱也要固執地給他妹妹獻血的人,就是程青言。

顧城將她的手塞進自己口袋的時候,嘴角浮起一絲笑容,她掙紮了一下,卻被他緊緊地拽住手心。

於是她也笑了起來。

終於牽手了。

終於……在一起了。

原來真的放下心頭的戒備,那些恐懼便也不會再威脅到她。

原來啊,還能這樣放心地,將手交給另外一個人。

真好。

他們一起經過那個街頭的拐角時,並未注意有人正目光如炬地盯著他們看。

很快,眼睛裏燃燒成了灰。

紀卓然熟練地點起一根煙,還是一樣的姿勢,仰頭,呼出一個煙圈來。

他身上的衣服滿是肮髒的汙漬,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個機車工人。晚些,還要去酒吧駐唱。工資還算可以。唱一晚上四個小時,收入能夠維持他和沈輕羅的生活。但是,要買那些昂貴的藥物,要支付那些簡直天價的心理治療,實在是杯水車薪。

他早就知道程青言在這個城市了,況且,他和達尼,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