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3)

但是達尼自然不會知道他和程青言的關係,隻是特別興奮地告訴紀卓然,他有一個很優秀的才女朋友,叫程青言,在C大念書,有一個男朋友。總之,在達尼的描繪裏,那簡直是無法令人不羨慕的幸福。

他也感激上天能給程青言這樣的幸福。

他虧欠她,太多太多了。不僅虧欠她,並且,也虧欠自己。

四年前,他承認他心猿意馬,沈輕羅太漂亮,他亦不能否認自己打心眼兒裏喜歡這樣的女生。

她美麗,脆弱,極度需要保護。

相比之下,從最開始需要他的程青言,越來越強大,大多數能擺平自己的事情,與其說是被他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她更像與之並肩的騎士。

她太年輕了。比他足足小了三歲。她崇拜他,可是他覺得她不能理解他。

但是沈輕羅可以,她隻不過往哪裏一坐,用她那溫柔的眼神就能把他給化解掉。

但是無論如何,他依舊明白自己心裏愛著程青言。

盡管她年幼,天真,好像,沒有那麼需要他。

就連質問他的選擇時,她依舊驕傲地像孔雀地昂起頭來。

並不隻是誤會,但就算隻是誤會,他一定也會疲於解釋的。

隻是,他不會混亂到,誰是自己女朋友都分不清楚。沒錯,他對沈輕羅有好感,想保護她,照顧她,可是非要做選擇,他一定會放棄後來的那一個。

先來後到,他秉持這個原則。

但是,這個世界,有些原則比先來後到更重要。

所以,如果再給他回到那時候,他還是會選擇一樣的道路。那便是,帶著沈輕羅私奔。

不用因為其他。

單是抑鬱症三個字,就是他的軟肋。

沈輕羅,有嚴重的抑鬱症,所以她擅長哭,擅長沉默,擅長,用刀片劃開自己的手。

也許旁人並不了解這種病,總鄙夷地覺得,不就是無病呻吟麼?抑鬱症根本就不是病。

可是紀卓然不可能不知道,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從成長開始,他就被這種恐慌包圍著。母親跳樓的那天,他站在那個白色的窗簾前站了半個小時,樓下響起救護車的聲音,人潮帶來議論聲,飄到11樓的窗前,他沒有發抖,隻是平靜地站在那裏,哭不出來。

他貌似平靜地接受了母親的死亡。

曾有一段時間他也懷疑自己得了這樣的病,可他沒有錢去看心理醫生。

遇到程青言的時候,他恍惚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病。他依舊能夠快樂,並且,願意為了程青言而活下去。逗她開心。幫她打架。收拾各種爛攤子。至於以後的事,他的確沒有想過。

也不會想過,遇到沈輕羅。並且,跟她產生糾葛。

那個叫立磊的男人,真的太狠了。他親眼看到他傷害沈輕羅,拽住她的頭發把她丟出去。

可是那次揍立磊,卻是因為程青言被他欺負了。

是的,程青言是為了沈輕羅,所以他間接地,也是為了沈輕羅吧。

那天的事情出了以後,他遲疑了很久要打程青言的電話。

可是終究是忍住了。想著,明天再跟她說吧。告訴她,他壓根沒想過跟別人在一起。

如果說,對沈輕羅有好感這件事會讓她不高興,他會隱瞞,告訴她,統統是因為她。

因為,他愛她,勝過愛沈輕羅啊。

可是那天晚上沈輕羅失魂落魄地過來找他,狼狽得像是一隻脫水的水母。

他忍不住抱住她,問她到底怎麼了。

沈輕羅隻是目光空洞地問:“帶我走,好不好?”

於是,他帶她走了。

這是一場名義為私奔的逃亡。

他沒辦法不這樣做。

因為,沈輕羅說:“她失手,殺死了立磊。”

而世界,總是那樣地滑稽可笑,他們逃到了遠方,心驚膽戰地等待著事發。留意著網絡和電視上的新聞,如同驚弓之鳥。

可是,什麼都沒有傳來。

很多年後,他回到小鎮,才知道,立磊,根本就沒有死。那一刀捅在他身上不重要的部位。

紀卓然當時的反應,讓自己覺得很不人道。

他覺得,太可惜了。

可惜的不是立磊沒有死,而是,他的私奔,竟然毫無必要。

真叫人,欲哭無淚。

隻是未想到,會再見到程青言,他是不會走到她麵前去的。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何況,她根本不需要他。甚至他的對不起,都是多餘的吧。

你看,她著實不需要他,她在哪裏都能像一隻孔雀一樣。

雖然收斂了鋒芒,時光卻讓她在他眼裏更加迷人。看看她身邊那個男生,簡直是一對璧人。

真的,很般配。

他笑著想,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一滴淚。

僅此一滴而已。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荒唐,自己眼中的自己,和旁人眼中的自己出入那樣之大。

而程青言不會知道,自己仰望,崇拜紀卓然的那些歲月,卻被統統地被他當做“不需要”。

慶幸她不知道,否則,她一定會覺得,她那些年的用心和希冀,熱愛和崇拜,統統,都喂了狗。

彼時她與顧城穿過了一個巷子。巷子很黑。

一隻野貓從腳邊躥過,顧城嚇了一跳,聲音有些抖,卻抓緊她的手哄她:“別怕啊。”

她壓根就不怕,可還是順從地縮在他的臂彎裏。

那些湧動在她周圍危險的浪潮似乎偃旗息鼓了,程青言覺得,此刻她終究歸於平靜的海洋。

那些,她以為再也回不去的地方,輕而易舉地,重新得到。

但願,不會被騙,不會失去,也不再會失望。

但此刻,並不適合這樣的擔憂。

太暴殄時光了。

就像她方才跟顧城說的,看電影前,穿街走巷去一個很隱蔽的麵館,吃碗很燙很辣很香的麵,才是正經事兒。

大學雖是樂得自在,可考試那段時間,依舊是打仗般。因平時拉下太多,即便功課輕鬆,壓力不大,全盤壓縮還是讓人憔悴。

考完試的那日,許密陽邀他們去他家吃飯。

許密陽是C城本地人。程青言也已經知道了,原來那日巧合獻血的對象,竟然就是許密陽的親妹妹。

那一日,剛好就是小家夥的生日。

雖然許密陽警告他們不許買禮物,程青言可是懂禮數的人,考試一結束就拖著顧城去市區購置兒童禮物。

走進一家兒童禮品店,裏頭的毛絨玩具簡直花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