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努努嘴說:“真不能理解你們這些女孩子,這些毛茸茸的東西,就有那麼大的誘惑力嗎?”
程青言白他:“我也不能理解dota讓你們個個成為宅男。”
“隔壁有家特好吃的冰淇淋。你要不要吃?”
“當然要。”明明是討厭逛街所以找個理由掩人耳目,她忍不住想。
於是一個人在禮品店裏晃著。
“小姐,您是要買禮物送男孩還是女孩?”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她像被閃電劈中,抬起頭來。
程青言曾想過許多個與紀卓然重逢的場景,卻從沒想過,會先遇見沈輕羅。
她的長發挽起,清湯掛麵的素顏,瘦,並且孱弱,蒼白,但依舊很美麗。
這時候,她也掩不住詫異。
“竟然是你……”
是啊。她也想說,竟然是你。
那些夾雜在她們之間的往事,一椿椿地浮現,讓程青言有瞬間失神,爾後回過神來,沒心沒肺地笑。
“輕羅姐,好久不見。”
沈輕羅怔了一下,原以為,再遇到,程青言一定不會給自己好臉色,卻未想到她這樣大方。
“是啊。好久不見。要什麼樣的禮物?”
“送女孩的。倒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本來隨便買一隻就好,不過,都太好看了。不知該買哪一隻。”她聳聳肩膀。
“現在的小孩真幸福是不是?”沈輕羅的眼睛如同彎月,“哪裏像我小時候,我隻有一隻幾乎變成灰色的毛絨小狗。”
“那就,買這隻小狗吧。”她的目光落在一隻純白色的毛絨小狗身上,將它抱在懷裏。
“好,我帶你過去付賬。”
這個禮品店倒真是大,走到收銀台的途中,沈輕羅回頭問她。
“你還是學生吧。”
“嗯,才大一。”
“這樣小。我卻已經老了。”她的聲音中有無限感慨。
她比自己隻大五歲而已,正當風華正茂。可是,眼睛裏卻藏不住滄桑。
程青言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便是如此。
“你不比我大多少,年輕又貌美,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欠揍。”
“不一樣的。”她淺淺地笑,“像我這樣的人生,過了二十歲,已經是衰老了。我啊,活不了太久的。”
在收銀台的兩米處,她忽然停住腳步。
“隻是,當初對不起,我畢竟是搶了你的男朋友。”沈輕羅雖然麵有抱歉,可程青言分明覺得,那是勝利者得逞後的示弱。
她不需要他們的對不起。曾經覺得他們虧欠自己的,時光都已經補償給自己了。
怪隻怪自己活得太濫竽充數,對不起他們的離席,反而因為自己心中的傷痛而自我蹂躪而自我變形。
不過,她真的,不在乎了。
“喂。程青言。”顧城從店外進來,捧著兩隻甜筒,見到程青言與一個漂亮女孩攀談,微有詫異,卻仍舊笑著上前,將甜筒遞給她,然後把自己的那一隻,遞給沈輕羅,禮貌地說了聲,“你好。”
“你好。”沈輕羅巧笑嫣然,
“馬上買好了。你去外麵等我。”程青言推他一把,表情有些嬌嗔。
原來如此,所有的大方退讓,不過是有了更新的替代品。
“男朋友很帥。”沈輕羅卻說,“不過不如紀卓然。”
程青言笑著回答:“不如,便不如吧。”
她掏出錢包來,將包裝好的禮物抱在懷裏。
“後會有期。”
走到門口,顧城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懷裏的禮物,一隻手費力地拿著。
“哇。你買了什麼。這麼大。”
空出的一隻手來牽她的手。
“她是不是特別漂亮。”程青言卻答非所問。
“能說實話嗎?”顧城笑嘻嘻地說。
“你敢騙我?”程青言瞪他。
“漂亮漂亮。不然我怎麼會把我的甜筒遞給她。”顧城嬉笑著,“這樣漂亮的姐姐,你當介紹給許密陽。”
“她就是沈輕羅。”
顧城陷入了沉默,卻停下腳步來。
“幹嗎啦。”程青言回頭看著他。
“我得把甜筒要回來!”顧城像個孩子似的,負氣地握拳。
程青言笑著打了他一下:“喂,你好意思對美女做這種事兒嗎?”
顧城瞪她:“欺負你的人,都麵目可憎!漂亮個屁!”
雖然做出一副插科打諢的樣子,可是,顧城心裏還是一緊,這個叫紀卓然的家夥,還是存在在他與程青言之間的啊。
冬日的C城,潮濕陰冷,迎麵的風直躥進毛孔,鑽到人的骨頭裏去取暖。
他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口袋裏,緊緊地握著。
似乎怕一鬆手,她就會跑掉。
覺察到自己這樣的心態時,顧城失笑。
怎麼自己,這樣沒出息呢。
許密陽的家就在這個城市,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市民家庭,單元樓,有些破舊,逼仄卻溫馨著。
早就準備好了一桌的菜。
程青言為自己不過是舉手之勞獻了血卻被當做恩人款待感到十分羞愧。
許密陽的妹妹——6歲的許漫,已經痊愈了,此刻像個小天使似的給他們表演學校裏新學的表演,並且,表現出十分喜歡程青言。
一家人都有著許密陽身上的樂觀和陽光,似乎一切難關都不成問題。
不過也確實,隻要能活下去,什麼難關,都不會是問題。
何況,是愛情。
飯後程青言陪著許漫堆七巧板。顧城和許密陽站在陽台上抽煙。
“你們家程青言,還真有點兒賢妻良母的潛質。”許密陽打趣說,“倒是便宜你這小子了。”
“別忘記,她剛才打碎了你家的一隻碗。”
“切,能娶到她,你怕是一百隻碗也拱手送上,一臉諂媚地說,來,隨便摔。”許密陽笑著說。
他還是留神著程青言的一切反應,生怕會出現一絲與往常不同的反應。
那些讓他會覺得害怕的反應。
比如她低頭的沉默,瞬間的失神。
都會讓他害怕。
不過,他隻捕捉到幾個訊息。比如,許漫問她:“那個哥哥是姐姐的男朋友嗎?”
她便微笑說:“是的呀。”
比如,許漫說:“姐姐喜歡不喜歡喜羊羊呀。”
她思考了一下肯定地說:“特別喜歡。”
便沒有其他了。顧城鬆了一口氣。
也許,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但願,是自己想太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