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米跟吞了一個雞蛋似的,抓著我的胳膊問我:“你是不是認真的啊?你……要和他繼續下去?”我感到萬分慚愧,想了千百個理由卻連自己都沒有辦法說服。
可是,宋小米的下一句話卻讓我有了站穩腳跟的勇氣。
她說,一輩子這麼短,愛就愛吧,管別人幹嘛呢?
我當時很感激宋小米能這樣體諒我懂我理解我包容我……而不是我預料中一個暴栗敲在我的腦袋上說許夢瞳你是不是殘了啊?
而我不知道,這句話,也是她說給自己聽的。
有時候我們都喜歡自以為是地掩耳盜鈴,以為找到了千萬個理由,但其實,要找理由而做的事,從不是我們在心裏認可的事。
而我們,卻憑著一腔孤勇,自私地想要闖出一番幸福來,所謂爭取,不過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小心翼翼。
那段時間,可用焦頭爛額來形容。已經從司嘉銘的公司離職,反倒是一件好事,一來,我可以專心地考一些畢業後要用的證,以及敲定畢業論文。
宋小米在一個寫字樓做了文職,沒幾天就氣鼓鼓地回來了,說那地方不是人呆的,老板還拿色咪咪的眼神打量關鍵部位。後來陸陸續續換了幾個工作,她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型,又加之隻是實習,還沒逼到絕路上,倒也無所謂了。
但是我們卻越來越懶散了,原先兩個女生的同居生活還挺小資情調,每天討論討論新的菜色,午後有陽光拿個軟墊子坐在窗戶旁邊喝咖啡聊天。到後來呢,盒飯都懶得叫了,直接泡碗方便麵了。煙火人生也沒有了,我卻被愛情困擾得焦頭爛額。
生活會磨礪我們身上所有的棱角,別以為自己有多堅強,走進社會力,現實的耳光總會讓你哭鼻子。別以為自己有多脆弱,被生活一逼,你就生出堅硬盔甲。
而最可怕的還是我自己心裏漸漸萌生的陰影。就像胃口極大的小蟲子,寸寸吃下了我的安全感,種下了猜疑,不安,恐懼,還有沮喪。
司嘉銘現在在幹什麼?一個人安靜下來,就愛胡思亂想,他現在在幹什麼?撥他的號碼,不接,便會心急火燎地一直撥一直撥。司嘉銘的聲音傳過來:“我現在有事,在開會。一會打給你。”
我會想,他是不是和她在一起?那個叫孟榛的,他的未婚妻。可是他和她在一起有什麼不對。跟我在一起才是罪孽深重啊。
而他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亦容易情緒失控。尤其,他開始不加掩飾地在我身邊接電話。
一起坐在小飯店裏吃飯時,他接起電話說:“我在開會,一會兒打給你。”
掛掉電話,他便可以看到我繃得緊緊的一張臉:“你在她身邊的時候,也是這樣子騙我的吧?”
司嘉銘開始還很體諒我這樣扭曲的心態扭曲的脾氣,因為他也覺得愧對,但是長久下來,他決定等我自己發完脾氣再來哄哄,因為前麵說什麼都是白搭,甚至討罵。
但是他的沉默卻讓我的內心更加惶恐。
我變得患得患失,誠惶誠恐。
因為我心裏完全沒有底氣,我是個偷別人幸福的人,我怎麼趾高氣昂,我在做我最不齒的一件事,我怎麼心安理得?
可最可怕的是,我明明懂得,卻放不下,離不開。
我有後遺症。並且十分嚴重。
後遺症在某一天到達了頂峰。
下著毛毛小雨的星期五,宋小米昨天又去了酒吧,喝了很多酒。她現在號稱千杯不醉,屬於無酒不歡的那一種。我也想喝酒,可是我脆弱的胃不太允許。我起得很早,去學校拿周晟一替我整理好的論文資料。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朝著窗外,朦朦的水汽氤氳了本來就不太清晰的玻璃窗。
我忽然想到我和司嘉銘的未來,那是不是我想要的未來。
然後我就感覺一雙手在我的大腿上蹭啊蹭,蹭啊蹭。
我這樣警惕性實在是低的人都緩過神來了,很顯然,我碰到公車色狼了。
我還真沒見過這樣的仗勢,腦袋一片空白,用力用包包擋在中間。結果對方是越來越得瑟。
我受不了了,幸好下一站就到,於是我大剌剌地下車,狠狠地踢了一腳那穿紅衣服的猥瑣男。他吃疼地哀嚎一聲,卻也不敢聲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