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個辦案人員特別引人注目。
女性,短發,中等身材,皮膚白皙,穿著筆挺的中山裝,鼻梁上戴著一副漂亮時髦的金絲眼鏡。
“災難。”蘇梅喃喃自語,“真是一場災難。不知道是臨時起意,草率處理,還是精心策劃,故意為之。”
“目的呢?”貴翼走過來。
“好讓全天下都知道,他幹掉了這四個人。”蘇梅一轉臉,看見貴翼站在自己麵前,蘇梅立正敬禮:“長官!”
“你好。貴姓?”貴翼問。
“我叫蘇梅,上海警察廳刑偵二處新任探員,您可以叫我蘇警官。”
“蘇警官,有什麼發現嗎?”
“暫時還沒有什麼突破性的發現,凶手很狡猾,也很凶殘。殺完人以後,不是掩埋屍體,毀滅證據,而是急吼吼地把屍體送到督辦府來,夠囂張,也夠膽量。亦或許,他以他的方式在祭奠什麼。”
“什麼?”貴翼追問了一句。
“不知道。”蘇梅猶疑了一下,“也許,是在祭奠親人。”
貴翼敏銳地看了蘇梅一眼,但是她好像並不介意,蘇梅是迎著貴翼的目光來的。
“祭奠親人?你是這樣想的?”
“不然凶手為什麼費盡心思地,執意要把屍體送到督辦府呢?”蘇梅抬起頭,反盯著貴翼看。這讓貴翼感覺很不舒服,貴翼的眼光抬得更高,側了身子,調整了自己和蘇梅的距離。蘇梅也感覺到了這細微的變化,退後一步,說,“凶手可能想向您示威,抑或是凶手在向你暗示著什麼。”
“暗示?”貴翼不解。
“您家裏最近有人遇害嗎?”她問得直截了當。
貴翼心中一驚。
“有還是沒有?”蘇梅問。
“有。”貴翼答。
“凶手很有可能在暗示您,他已經幫助您除掉了殺害您家人的凶徒。”蘇梅想了想,含糊地說:“也許,重點不是所有,而是其中一個,很特殊的。皮箱上唯一一個沒有畫玻璃器皿符號的泥土色箱子。”她把泥土色皮箱裏的女屍的頭用手托起來。問貴翼:“認識嗎?”
貴翼搖頭。
蘇梅的神情略帶遺憾。她的手把女屍的頭放回原位,歎了口氣。“他們個個都無力反抗。”蘇梅說,“或者說是自救無能。”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謀殺。”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對貴翼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貴軍門,屬下是刑偵科的科長劉玉斌。”
“辛苦了。”貴翼說。
“這不是第一凶殺現場,我們需要找到現場的目擊者。”劉玉斌說。
“深夜犯案,要找到目擊者,恐怕很難。”蘇梅搭腔。
“這輛車是陸軍醫院的,隻要找到開車的人,我們就會離目標近一步。”劉玉斌說。
貴翼的眼神很微妙:“希望你盡快找到凶犯。”
“是,軍門。我們會把屍體都帶回去解剖。過幾天,我們會交給您一份詳盡的驗屍報告,有進展,立即彙報您。”
“好。”貴翼言簡意賅地結束了與探員們的談話。
此時此刻,對於貴翼而言,他更想馬上找到資曆平,然後詳詳盡盡地問他一個水落石出。
一輛救護車,涉及殺人事件,可大可小。資曆平如果被人利用,情有可原,如果不是呢?貴翼朦朧中有一種不好的感覺,感覺資曆平一定“藏”著什麼。
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掌握大局,處置得當。
貴翼感覺頭很沉,回書房倒在沙發上休息。
書房朝南,陽光蘊含著水氣射入薄薄的窗簾直撲人麵而來,原本是良辰美景,被四具死屍的血腥麵目浸得陰森無味。
貴翼的腦海裏總是閃回蘇梅說的一句話——
“您家裏最近有人遇害嗎?”
這句話是戳心的“毒藥”。
貴翼想起了貴婉,腦海裏卻浮現出資曆平的窮酸相。
貴翼心煩意亂,昏昏睡去,他又夢見了貴婉。
貴婉還是小孩子的模樣,梳著小辮子,穿著小花襖,笑嘻嘻地穿梭在一片花海中。貴翼雖在夢中,也潛意識知道,貴婉已經沒了,所以,輕手輕腳怕驚動了小孩子,他感覺,隻要自己一動不動,貴婉就還在花叢裏自顧自地玩耍。他不敢走近妹妹,妹妹卻笑著向他跑過來,笑得純真可愛,笑得沒心沒肺,直笑到跟前來,一跤跌倒,爬起來,滿臉都是血!
貴翼哭出聲來!!
很久了,壓抑很久的悲情。終於在夢中釋放了。
貴翼倏地坐起來。淚水一片。可憐,夢境已逝,人事已非。
門外,有人敲門。
“爺,是我。”林副官從提籃橋回來了。
“進來。”貴翼站起來。
林副官推門進來,臉色很難看。貴翼心中“咯噔”一下,覺得真“出事”了。林副官走近貴翼,劈頭一句:“爺,出大事了。”